站满了卢奴众臣的大殿之上呼吸之声不闻、死一般地寂静,乌瓜抽刀时“噗”的一声轻响便显得极为明显,而白琮委然坠地的轰响则更为令人震惊。 鲜血汩汩地自白琮心口的伤处淌了出来,将脚下的地面染红了一大片,血流过的地方,大臣们纷纷抬脚后退避让,唯有乌瓜毫不在乎地蹲了下来,将血刃按在白琮的衣服上来回拖擦,直到彻底擦干净了,才还入鞘中。 一声轻笑从上首传来,打破了大殿之中的寂静:“乌姑娘下手倒是快。以白琮的供词,本王若是如实奏闻朝廷,皇上必不会容许卢奴再立新王,将卢奴纳入本王封地势在必行。你这么一来,连让他在供词上签字画押都来不及,只剩一个死人,让本王怎么往上交呢?” 乌瓜“嘿”地一笑:“既然交不了,那就别交了。襄王殿下身先士卒,亲自阵斩叛贼,不也是大功一件吗?皇上一向宠爱殿下,必定不会亏待您的。至于卢奴么,二十年前的晋王费了偌大的力气也没收成,殿下您又何必再自讨苦吃?《四夷志》说得没错,卢奴人‘质朴悍勇、恩仇必报’,殿下的封地与卢奴比邻而居,若是殿下肯放卢奴一马,以后殿下但有所求,卢奴必定义不容辞。” “哦,是么?”孟湉漫不经心地以手指敲了敲桌面,“白琮已死,以后你们卢奴谁做主?你说的话,算数么?” 乌瓜点了点头,转过身来,居高临下地睥睨卢奴众臣:“怎么说呀,各位?臣服于我,荣华富贵;顽固不化,万劫不复。这事就是这么简单,你们自己选吧。” 卢奴人崇尚力量、以武为尊,谁拳头大、实力强就听谁的话,如今不久前刚刚弑君夺位的白琮已经倒在了乌瓜脚下,麾下大军遍布王城的襄王殿下正坐在王座上支持乌瓜,众臣哪里还有别的话可说,立即纷纷跪倒叩拜,齐声高呼:“乌王归来!乌王归来!乌王归来!” 群臣叩拜之声洪亮高亢,直传出了大殿之外,惊起飞鸟一片。钟声适时响起,绵延不绝、声传十里,宣告着白王代位的时代彻底结束,乌王复辟的时代已经到来! 为时数月的卢奴之乱终于落下了帷幕,乌瓜写了降表,历数白琮弑君夺位、反叛不臣、冒认身份等等十几条罪状,向朝廷请降。孟湉则将卢奴之乱的前因后果、来龙去脉写了一封长长的密奏,连同乌瓜的降表一道加急上奏朝廷,请求皇上同意立前任乌王后人乌瓜为新的卢奴王。 王宫殿前的淋漓鲜血已经洗净,街道上巷战的遗迹还有待修补,躲在家里不敢出门的卢奴人发现襄王军当真军纪严明、不伤百姓,试探着重新走出家门,街市上渐渐恢复了热闹烟火气,在明媚的阳光照射与湛蓝的天空映衬下,卢奴王城显出了一种百废待兴的倾颓与生机勃勃交织的奇异之感。 乌瓜刚刚回归卢奴,要接掌卢奴王位,需要学习了解的事情还很多,所以孟湉打算在卢奴多留一段时日,等她将内外事务都理顺之后再率军返回襄国。因此,他命令城内的襄王军全部返回城外营地待命,只留一支一千人的亲军护卫,又命人请王妃入城,一同在王宫中小住数日——乌瓜是李善用的人,如今顺利完成了任务,成为了新的卢奴王,想必她一定很想尽快前来相见吧。 李善用入城那日,乌瓜是亲自到城外迎接的。朝廷册封的圣旨还未降下,乌瓜出行还用不得卢奴王的仪仗,她却执意便命人以卢奴王仪仗迎接李善用入城,以示尊贵。迎入王宫之后,乌瓜请李善用尊位上座,自己俯身跪地行了大礼,将李善用吓了一跳,连忙扶她起身,她却坚持行了全礼。 全礼之后,乌瓜起身紧紧抱住了李善用,拉着她的手,用一双通红泪眼看着她,什么也没说,却又似什么都说了,其实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