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山不愧是襄国的游览胜地,果然风景佳美,不负“嘉”山之名。炎热的盛夏午后入山,但见烈日光辉经过茂密山林的过滤,抵消了大半的热力,将林间照射得阳光明媚却又绿荫浓密,行走其间只觉周身清凉舒爽,比守着冰盆窝在屋子里舒服多了。 李善用与孟湉二人沿着山间小路一路拾级而上,玩赏林间美景,偶见一株花木开得美丽,孟湉特意走过去摘了一朵,为李善用簪在鬓边。 她走了许久的山路,通身气血运行,脸颊涌上健康的粉红色,白皙的额头上挂着细腻的汗珠,一簇阳光拂过她的面容,恰似晨光熹微之中一朵带露的粉色蔷薇花。她抬手摸了摸鬓边的花朵,愉快地对孟湉一笑,他一眼望见瞬间便失了神,那花朵生在枝头明明娇艳明媚、惹人怜爱,怎么一到她的鬓边就被衬得失了三分颜色,半点也不吸引人了呢。 李善用对着他呆愣愣的样子欣赏片刻,也走到那棵树前,抬手折了一支花叶俱全的纤细枝丫,给孟湉别到了衣襟上。她左看看右看看,仔细调整花枝的位置,直到满意了才放开手,仰脸笑道:“山花美丽,能为殿下的英姿更添风采。” 孟湉摇了摇头,目光直直落在她的脸上,颊侧渐渐泛起红晕,低下头凑到她的耳边轻声低喃道:“不及你多矣。” 区区五个字轻轻巧巧地钻进李善用的耳朵里,令她的脸一下子就涨红了,她“哎呀”一声甩开手,转身快步向前跑走了。孟湉望着她明显含羞的背影,开心地翘起唇角,也举步往前追去。 二人又走了一会儿,正觉干渴疲累,恰见树叶枝丫间隐隐约约现出了建筑物的飞檐翘角。 孟湉拍拍李善用的肩膀,示意她看过来:“晁平说过,这附近有前代襄王留下的王府别院,只是荒废了许多年,他来以后还未及修缮,说不定就是这个了。咱们过去看看,在那里休息一会儿。” 李善用点了点头,二人便向那处行去,走了不远就听见枝叶婆娑的沙沙声响之中,丝丝缕缕地杂糅了悠扬的丝竹管弦之声,被轻风缓送至耳畔。孟湉诧异地看向李善用,莫非那处别院竟然有人居住?李善用侧耳倾听,似乎察觉了什么不对,轻轻蹙起眉头,对孟湉摆了摆手,示意他过去看看。 循着乐声前行不久,便走到一处林间空地,山石叠垒之上矗立着一座小亭子,山石之下传来潺潺汩汩之声,原来是一条极其清澈的小溪。亭中安设一桌一椅,皆是青竹所制,在山林间颇见野趣,一位年轻男子坐在椅上,以手支颐闭目养神,手边摆着一支钓竿,鱼线随风轻摆,细看方知并未挂鱼钩。 亭外空地上铺了大片细软的龙须草席,有十来名乐工各执琴瑟箫管诸般乐器正在奏乐,所奏的正是李善用方才听到的乐声。这乐声吉庆之余又带庄重之感,在山林间幽静清雅之地奏来,颇令人生出不合时宜之感。 李善用走到龙须草席前方,对乐工们说道:“请诸位暂停奏乐。” 乐工们神色不动,照旧鼓瑟吹笙、拨弦弄管,竟似全然不曾看到她这样一个大活人站在面前一般。 倒是亭中的年轻人缓缓睁开了眼睛,在阳光照射下适应了一瞬,定定地盯着李善用看了一会儿,眸中渐渐褪去迷茫,唇边挂上一抹玩味的笑意:“山中闲居日久,不意今日竟有客至。只是,无故扰人清兴,姑娘究竟是贵客,还是恶客?” 李善用正色道:“公子林间垂钓赏乐之雅趣令人欣羡,然此昌运颂之曲乃是亲王大宴之仪方可使用的礼乐,旁人用了便是逾制。先贤有教:‘莫见乎隐,莫显乎微,故君子慎其独也。’公子虽独自赏乐,亦当谨遵礼制。” 那年轻人的目光瞬间锐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