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七娘把李善用带进屋里,请她在仅有的一张小桌前坐下,拿一只粗瓷饭碗装了一碗白开水放在她面前,因知道她这样的人必是嫌脏不肯喝的,便也并不相让,只道:“你想问什么,请吧。” 商家蜗居之处是一间小小的倒座房,本是给下人住或是堆杂物的地方,不仅阴暗潮湿,空间亦十分窄小,一张大床便占去一半地方,挨着门边还放着一张单人小床,为了节省空间,长度将将够商七娘的身量,宽度也不过仅够平躺而已。大床上摆着四个人的铺盖,有两名青年男子半躺半卧在床上,李善用进来他们连头也没抬,只当没看见。 商七娘见李善用看着二人不肯开口,解释道:“是我两个哥哥,早年伤了腿,下不得地。他们不管事的,不用理会。” “你家里还有两个人?”李善用看床上另摆着两套干净整齐的枕头被子,问道。 “我爹我娘去菜市了。”商七娘简洁答了一句,不耐烦地说,“你到底想问什么?再不说就出去吧。” 李善用见她不欲多谈家人,便收回目光,说起了今日来此的正题:“你认识田严吗?” 商七娘的目光一下子冷了下来,肩背下意识地挺直,语气平板地说:“认识,是我在绫锦院的户头。” “我听说,田严出事那日,你在现场?” “我路过,远远地瞧见了一眼。” “田严是怎么死的?” “府衙早都结案了,是他自己跌落台阶摔死的。这些事你自己去府衙问就知道了,我还有事,不奉陪了。”商七娘站了起来,把门打开,就要赶李善用出去。 李善用坐在原处,不肯起身,淡然道:“现在田家重翻旧案,硬说方修明打死人命,均王府包庇凶手,一状告到了京里来的襄王殿下跟前。你就不怕这案子会生出变故?” 商七娘不屑地嗤笑道:“田家找错了门路,襄国的王哪管得到均州的事,能生出什么变故?” 李善用心中暗惊,不想这商七娘竟有些见识,虽然穷困潦倒、染了些粗鲁行径,却不似寻常女子。 她沉吟道:“按理襄国的王确实管不得均国的事,可襄王殿下是皇子,又是出了名的嫉恶如仇,半个月前路过庆国才刚管过闲事,庆王世子都快继承王位了,结果被他查出罪行给逼死了。襄王殿下若是将田严的案子报到大宗正司,均王夺爵不说,方修明恐怕要丢了性命。 李善用抬头,目光如电射向商七娘:“商姑娘,你再要遮掩搪塞,难道想坐视好人背上杀人罪名无辜受戮吗?” 商七娘目光一闪,压低了声音喝问:“你到底是谁?” 李善用站起身来:“我是襄王府女官,奉王命调查此事。襄王殿下嫉恶如仇,如果查清方修明无辜还则罢了,可若田家所言属实,殿下定会奏闻朝廷彻查此案,还田家一个公道。” “公道?”商七娘冷笑一声,“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补路无尸骸,这世上有什么公道?” 商七娘往两个哥哥处瞟了一眼,硬起心肠,把那散发着诱人光芒的金锞子往李善用手里一塞,连推带搡地把她赶了出去:“我只是个弱女子,还有年迈的父母和伤残的兄长要奉养。什么公道不公道的大道理,还是请亲王贵人们多费心吧。” 李善用急了,抓住门框,不肯走:“田严到底是怎么死的?” 商七娘把脸一拉,恢复了刚才骂偷醋贼时的恶声恶气:“多行不义,被天收的!”说完,便“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李善用站在门外,面色变了几变,思考了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