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需要你做一个最受宠的皇子,你就是最受宠的皇子,他需要你背上图谋储位、阴蓄大志的罪名,你就得背。 “我猜猜,现在进行到哪一步了?你还能出王府,那应该还没到最坏的阶段,不过这么多天过去了,怎么说也该到停职反省的阶段了吧?” 这次,轮到孟湉沉默了。 “怎么?我说中了?我可没有未卜先知之能,是父皇与韩相就这么商议的。你我同样为人臣、为人子,我如今是什么下场,你已经亲眼所见,父皇给你安排的结局,你同样逃脱不了。用不了多久,你就会同我一样了。不,你还不如我,我好歹做过太子,即便废黜也是废太子,而你,以后只能做‘襄庶人’。”孟渥长声厉笑,随着笑声不断溢出的,是无尽的痛苦与绝望。 孟湉一声不吭地握起拳头,一拳捣在孟渥脸上,将他打翻在地。孟渥坐在地上,捂着脸仍旧大笑不止,然而笑着笑着,笑声就变作了悲声。 “我知道,李善用喜欢你,你也喜欢李善用。趁一切还来得及,你带着她一起走远走高飞吧。 “父皇春秋正盛,想要的是千秋万代,在他心目中根本不需要储君,你、我都只能做他事成之后安抚人心的弃子。他从来没给我们留过活路。 “你要是信我,回去就自请就藩,如果他还不肯放过你,就逃吧,逃到外头隐姓埋名做个富家翁,也好过在大宗正司锁闭一辈子!” 纵然孟湉从没把他当过哥哥,可他还是很想做一次故事里的那种好哥哥。资善堂初见时他曾构想过的那种兄弟之间的对话,他也还是想说一次,尽管如今物是人非,能说的话也大大不同了。孟渥把脸埋在膝头,双手紧紧捂着脸,指缝间渐渐湿润,在手背上淌出晶亮的水迹。 孟湉上前两步,极近地凑到他面前蹲下,声音低得仿佛从胸膛中直接迸出来,竭尽全力把每一个字压进他的耳朵里:“我是血性男儿,才不会像你一样窝囊!李善用我要保,母妃我也要护。我平生办事从不等靠要,想要的一切都是凭自己的本事挣来的。这次,我也一样会亲手搏出一条活路来。到时候,我就放你出来,什么逍遥自在当富家翁的日子,你喜欢就自己去过!” 孟渥缓缓抬起头,长久地望着孟湉,神情复杂得难以言喻,不知过了多久,他忽地一把将他搂到怀里:“弟弟!” 这是资善堂初见之后,孟渥第一次这样称呼孟湉。 孟渥温热的胸膛压在孟湉的胸口,他感受着孟渥吐出那两个字时胸腔郑重的震动,他的心脏和着孟渥的心脏勃勃跳动。 “那时候,你想对我说的是什么?”孟湉忽然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孟渥疑惑地“啊”了一声,孟湉不耐烦地补了一句,“第一日进资善堂读书,咱俩在宫道上遇见的时候,你想说的是什么?” 其实,孟湉对那日的情景同样记忆深刻,他当时不是没看懂孟渥的善意,可是史贵妃殷殷叮嘱他,必须在头一日树立起权威来,才能收服一众宗室、勋贵子弟为己所用,从中培养日后用得上的第一批班底。因为孟渥才是名正言顺的储君,他要树立自己的权威,就只有不断地打压孟渥,才能彰显自己的能量。于是,兄弟二人就这样渐行渐远,直到彼此之间面目全非。 孟渥深深地望着孟湉的眼睛,十几年的光阴仿佛骤然倒回,目光中盛着一模一样的清澈和骄傲。孟渥嘴唇微颤,轻声说了一句:“别怕,以后哥护着你。” 孟湉用力回抱孟渥,抬手在他背上重重拍了两下。 “哥!保重!我去了!” 明光宫中,皇上翻阅着鹰扬卫指挥使张践呈上的条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