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善用站在原地,看着孟渥肩膀的抖动逐渐变得剧烈,心中十分后悔自责,后悔不该把他保护得太好,却又做不到每时每刻都护好了他,使他稍遇风刀霜剑就方寸大乱,更自责那日自己未能尽到太子傅姆之责,让他独自面对如此剧烈的冲击,事后也得不到开解抚慰,只能独自一人舔舐伤口。 刹那间,李善用觉得十分心疼,孟渥与她离心若是因为此事,似乎算不得不可理解的事了。 孟渥背对着她痛苦地喘息了一会儿,才渐渐平静下来,继续说:“现在你知道了,父皇就是这样的人。不管是不是他的东西,只要他看中了,就不许旁人碰触;他的旨意,更不容旁人忤逆。他是受天明命的天子,我既是臣、又是子,他要取我性命,我能做的也只有念上一句雷霆雨露,莫非君恩。” “可是,这与褚文昌的事有什么关系?” “没有关系。只是,这件事让我看清了父皇,也想明白了自己。”孟渥的语气毫无波澜,“褚文昌的事是父皇亲自与韩相议定的,我非常不巧地偶然听到了他们安排,结果被发现了。父皇威胁我,我只能从命,做他斩杀世家的一把刀。褚文昌是父皇的人,我对他言听计从,是因为忤逆上意的后果,我承担不起。” “那你为何不告诉我?这些年,但凡你有所求,我何曾令你失望过?为什么要瞒着我自蹈死路!” 孟渥目中流露出痛苦之色:“他是随意取人性命的人,我怎么可能让你为了我去抵抗他?一个骆灵薇就已经够了,我不能再让你受到伤害!” 李善用不可思议地说:“主辱臣死。我是太子傅姆,殿下有难,自当尽忠效死,跟秀女怎么一样?你怎么会这样想?” “因为,”孟渥深深看了她一眼:“我舍不得。”。 李善用不明所以地看着他,渐渐瞪大了眼睛:“你……难道是真的喜欢我?怎么会呢……” 孟渥突然暴怒,低喝道:“我不喜欢你!从来没喜欢过你!你走!立刻走得远远的!别让我再看见你!” 自从那日在玉津园中,终于被噩梦中的鬼怪一般的父皇允许离开,他什么都顾不上,逃命似的直奔李善用的房间,却看到了孟湉坐在她的床边,柔情似水地在她的额头落下一吻。他这才明白,为什么自己对母后吐露心声后,李善用便一直对他退避三舍、态度冷淡,她一向果决,既然已经心有所属,自然要与他保持距离。 他拥有的东西从来不多,父皇的宠爱、众臣的欣赏、宫人的崇敬都是孟湉的,可他无论如何也没想过,曾经对他一心一意的李善用,终究也是孟湉的。自那时起,他就下定决心,放弃这段少年心事,再也不喜欢她了。 即便如此,他仍对她的忠心深信不疑,知道她若是察觉端倪,定会不惜一切保全他。可是,父皇那样的人,她怎么可能是对手呢?在无数个难以成眠的夜里,他无数次害怕到想向她求救,可脑海里就会浮现出骆灵薇死不瞑目的面孔,一想到李善用会像她一样因为他而死在父皇手中,他就心痛难当,只能尽可能地远离她,在这巨大的阴谋漩涡之中独自沉沦。 举事前夕,为了免她在事发后与东宫之人一同被鹰扬卫扣押,甚至遭受刑囚,他鼓起勇气,狠心与她划清界限,只盼她面上的伤痕能让鹰扬卫能将她当作犯了错的宫女忽视过去,更盼着那个夺走他一切的弟弟能将她营救出宫,保她一世安稳、免受流离之苦。 这,是他能为她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李善用惯于谋定而后动,已经多年没有过这样措手不及的时刻了。她自案发以来日日苦思背后的真相,可是想过的任何一种可能,都远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