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娘娘现在肯静下心来好好听我说话了吗?” 她眸中气势太盛,史贵妃竟有一瞬为之神夺,不由道:“你说吧。” “显德元年,皇上命户部勘测天下税户、田产,户部奏报天下垦田较景顺年间增三十七万八千余顷,而岁入却减少了六十九万七千余石,皆因州县科配被于细民,下户为之破产,而豪族强宗田连阡陌而无赋税。这份奏疏,皇上留中不发。 “显德二年三月,御史中丞上疏陈奏有富商染指国家禁榷,勾结官吏贱买于官、贵售于民,仅盐一项,一斤便可盈利百钱。这份奏疏,皇上留中不发。 “显德二年七月,户部侍郎上疏陈奏有巨贾盗铸□□,一年铸钱五万贯,铸钱之费一万三千贯,得实钱三万七千贯,强盗拦路抢劫,获利不过百钱千钱,而盗铸之利,竟有数倍之厚。这份奏疏,皇上仍然留中不发。 “去年,户部正赋岁入六千八百万贯,较皇上登基之初不仅未有增长,反而减了三分之一。可见有多少国家税赋流入豪族巨贾之私囊!娘娘陪伴皇上多年,应知陛下脾性,可是忍气吞声之人? “今次太子案发后,人人皆见豪族之人系狱无数,但娘娘可曾见那源源不绝解入内藏库和户部国库的各家抄家所得?皇上对豪族与巨贾不满已久,第一步剑指豪族已取厚利,下一个目标又该剑指何处?” 史贵妃渐渐听得入神,先时的愤怒早已烟消云散,染得鲜红的指甲微不可查地轻轻颤抖,背上冷汗涔涔而下。 支持太子的朝廷官员主要出自世家豪族,而支持襄王的则主要出自新崛起的以史家为代表的富商巨贾。这几年,两派党争不断,她也曾听到皇上抱怨过,但因皇上对史家一向多有优容,就没放在心上,却从没认真思量过皇上本是个隐忍狠戾、睚眦必报的性子,当年为夺嫡争位对付父兄的手段,至今想来仍令人不寒而栗,如今豪族、巨贾与国家争利肆无忌惮,皇上岂肯唾面自干? “不对!”史贵妃双手互握,强行镇定心神,“太子弑君弑父、大逆不道,其党羽伏法抄家正合律例,我史家忠君爱国、遵纪守法,与你说的这些有什么相干?” “呵,没想到娘娘浸淫深宫十数年,心性还如此天真,委实令人羡慕啊。”李善用唇角轻勾,眼中却盈满了利刃般的寒光,“那一手炮制太子逆案的褚文昌,接触太子才短短数月就抵得过太子与我数年君臣相得,让太子瞒着我做下如此大事,我这些日子一直在思量到底是何方神圣,直到得了结果才恍然大悟。娘娘可知此人是谁?” “是谁?”史贵妃连忙追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