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 皇上听了,静默片刻,轻轻念道:“明年再买好的雕?” “是。”梅夷光有些不安,小声说,“若皇上不喜,妾便再不养水仙了,腊梅也很好看。” 皇上若有所思地望向梅夷光的小腹,意味深长道:“不错。腊梅比水仙好看,你更好看。” “怀恩!”皇上往外头扬声叫道。 “臣在。”怀恩应声而入。 “朕今日留宿昭阳宫。” “是!”怀恩躬身,深深埋着头却行而出。 翌日,后宫之中,皇上昨夜留宿梅才人处的消息不胫而走,无人不在悄悄议论皇上专宠史贵妃十几年来的第一次别宿。 深陷众人议论焦点的梅夷光平静地坐在妆台前,目光如她手中轻抚的发钗钗尾一样锋锐冷冽,与在皇上面前的柔婉温顺大相径庭。她淡淡地吩咐身边待命的宫女:“去清元宫给廖缪缪送个信,她要我说的话我都说了,叫她不要忘了自己的承诺。” 各路消息如流水一般经由济坤堂转交到李善用手中,让她能随时掌握前朝后宫的动向。比如史贵妃看中的准王妃家,已经暂停了议亲,而史家人还在努力商谈;又比如皇后下旨晋三皇子生母梅氏为淑妃,位在贵妃之下,并迁居绍圣宫,这对本已被人遗忘的母子就这样在如此波橘云诡的时刻闯入了所有人的视线,为储位之争再添波澜。承恩公则忙着四处奔走,致力于借姜氏幼子案最大限度地打击襄王与史家势力,务必使其一蹶不振,再无出头之日。 一切都朝着预期的方向发展,李善用多日来一直紧绷的弦,终于得以稍稍松懈。她随手拿起一本诗集,打开一看,内里却是被圈画得乱糟糟的百官名录,无趣地丢到一边,再拿起一本,却是那日与百官名录一起买来的近十年进士题名录合集。其实也不算买,是书铺掌柜不方便找零,当做添头给她的,拿来以后被她丢在一旁,从没看过。 题名录是每科会试发榜后,刊载同科登第者的姓名、年龄、籍贯、名次等和主考官、同考官的姓名、籍贯等内容的名册,因多用红纸,故俗称“红录”。今日无事,既然恰好信手摸到,不妨便拿来翻看一下,昔日春风得意马蹄疾的前三甲们到了十年之后,究竟几人拜相、几人封疆。 “咦,这不是工部郎中么,居然是状元出身,难怪升得这么快……” “啧,这个礼部主事不太行,同是状元出身,还比刚才那位工部郎中早了一科,怎么才混到六品,瞧瞧人家已然是五品了。” “呦,这还有个更惨的状元,都满了一任还在做七品的县令,都没人帮他活动着往上升么……” 倏然,一行字映入眼帘,李善用的眼皮莫名地轻颤了一下。 “景顺五年恩科第二甲第五名,褚昶,安平路杞州永和县民籍……” 褚姓、杞州人、景顺五年进士……世上哪有这么多巧合?李善用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脑海里浮现出与褚文昌有关的信息。 褚昶是安平路杞州永和县人,褚文昌是安平路杞州瓶山县人,永和县与瓶山县同在杞州,乡音、风土民俗俱都近似,外人很难看出差别。 褚昶是景顺五年进士,东宫的画殿供奉说褚文昌也是景顺五年进士,这个姓氏又十分少见…… 她颤着手把书页翻回到景顺五年恩科,手指摁在纸上,一行一行地将景顺五年恩科二百三十三名进士来回数了两遍—— 没有褚文昌这个名字! 李善用向后倒在宽大的椅子里,双目茫然失神,到底褚文昌是景顺五年进士这个消息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