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孟湉没来爱莲居与李善用一道用晚膳。李善用想了想,让尔雅拿了个食盒装了一碗鲜笋火腿汤、一碗米饭,提着去了黼黻堂。 黼黻堂内灯火通明,地上散乱横陈着几本条陈,孟湉坐在书案前,面带怒色,几个谋臣站在一旁,愁容满面。 见李善用来了,孟湉有些意外,屏退众人,收敛容色,问道:“你怎么过来了?” 李善用温婉一笑:“殿下没来爱莲居用膳,我担心殿下忙于公事不顾身体,所以来送些吃食。” 孟湉腹内适时地咕噜了一声,李善用忍俊不禁,把汤和饭从食盒里拿出来,摆在他面前:“殿下先垫垫,我去吩咐传膳。” “不用传膳,我吃这个就行。大理寺狱出了事,哪还有心思吃饭。”孟湉嘴上说着没心思吃,可是一想这是李善用亲自下厨做的,就觉得分外饥饿,拿起碗筷狼吞虎咽起来。 待孟湉吃完,李善用收拾了碗筷,才开口问道:“大理寺狱出了什么事?” 孟湉抚着略略鼓起的肚子,长叹一声:“许纯,哦,就是我从刑部抽调来审案的人,今日在审讯中刑毙了一个人犯。” 李善用呼吸一窒,想起了在狱中听到的那声凄厉至极的惨叫,那竟然是…… 她低下头掩住目中神色,温柔和善地笑道:“这可就是审官的不是了,审案又不是杀人,动刑可以,但失了分寸就是渎职。” 孟湉一听,立即火气上涌:“正是这话!我调他们来是为了审案,不是让他们草菅人命的!那人犯死得实在冤枉!” 那姜小公子本在国子监读书,去年姜家祖父因病过世,姜家祖母便带领全家回原籍丁忧,小公子只好给国子监内交好的同窗一一写信道别。其中一位同窗已入东宫任职,姜小公子这一封信便递到了东宫,本该由专人送达收信人处,谁知转交的人一时失误,竟将他的信混在太子的书信之中,误送入了孟渥的书房。 孟渥是个懒散性子,见有不认识的书信,便随手丢在一边,未做理睬,书房伺候的小厮又不敢随意翻动太子的书信,那信就莫名其妙地留在了孟渥的书房之中。 直到鹰扬卫查抄东宫,凡是与太子有书信往来的,皆列为重犯锁拿。缇骑到了景州拿人,姜小公子一头雾水直喊冤枉,苦思许久才想起数月前曾向东宫任职的好友寄过一封书信。姜家长辈听了来龙去脉,觉得不过是一场误会,但事涉太子逆案,缇骑奉旨捉拿,也不好抗旨留人,便嘱咐小公子先随缇骑入京投案,与审官分说清楚,又忙着在京内托人照拂,想来幼子顶多受几日牢狱之苦,不会有事。 谁知姜家托的人兜兜转转找上了刚被抽调协办太子逆案的许纯。许纯幼年曾受豪族欺辱,平生最恨仗势弄权之人,一遇豪族便有些偏激,不托还好,这一专门请托,许纯顿觉姜小公子必定涉案不浅,一则孟渥书房中的确抄出了他的书信,二则若心中无愧,为何要请托办事?于是便将审讯重点放在了姜小公子身上,日日提审。 那姜小公子原本就是早产而诞,自幼体弱多病,吃药比吃饭还多,如何承受得起那般审贼的酷刑,没几日便一命呜呼了。 孟湉深深叹了口气,望着李善用,目光滚动,神情有些可怜:“如果我事先多花些心思选人,没用那公报私仇、草菅人命的许纯,他是不是就不会死了?” 这话问得李善用心中一颤,她也在扪心自问,姜小公子无辜受戮,究竟有几分怪皇上执意翦除豪族,有几分怪孟湉急功近利,又有几分怪她为保太子故意搅浑水?为了替太子洗脱罪名,即便做再多牺牲她也心甘情愿,可是令无关之人蒙冤而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