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初入王府时她那一番威胁警告,变本加厉还了回去:“这话说出来虽不好听,但句句都是为郭妈妈着想的实话。人的路都是自己走出来的,你不是一个人了,多想想那房里躺着的,接下来的路是要花团锦簇,还是要万丈深渊,可千万别选错了。” 郭妈妈额上沁出一层冷汗,仿佛三九寒冬被人兜头浇了一盆冷水,从心口不停往外透出寒意。她呆呆地坐在原处,待醒过神来,天色已见暗,李善用更不知已离开了多久。 李善用回到爱莲居时已是傍晚,用过晚饭,她命尔雅捧来白天买的百官名录,先将世家官员骨干圈出来,再凭记忆将打听到已被捕的人名勒上一条横杠,如此一圈画,就看得十分清楚了。 一日之间,太子最坚定的支持者十去五六,饶是她已做了心理准备,仍觉触目惊心。 形势如此迅速便崩坏至此,也说明太子逆行并非出于本意,而是落入了幕后之人设下的迷局。如今看来,幕后之人设下这一局的目标甚至不仅止于储位,更是借由太子逆案大肆株连,借以剪除世家豪族势力。 如今朝中影响力最大、又立场对立的两派势力,无非是以承恩公府为首的世家豪族势力和以史家为首的巨贾势力,剪除世家豪族势力对谁最有利,不问可知。 若这件事果然出自史家的阴谋,破局的关键便要着落在孟湉身上了…… “在看什么?” 李善用从沉思中惊醒,猛地合上手里的名册,循声望去,原来是孟湉不知何时来了,几步走到她的身边,随意将手搭在她的椅背上,隐隐将她环住,兴味盎然地躬身低头凑到她的耳畔,含笑看向她手里的册子:“《元如诗选》?真巧,我也喜欢元如诗。‘扫荡六合清,无愧古与今’,元如先生胸中有大丘壑、大气魄。” 李善用蓦地觉得耳根有点儿发热,这家伙从前不是挺懂分寸的么,怎么昨儿才刚答应了他,今儿就这么……这么……她一时居然想不到该用什么词来形容他这种虽不逾矩却不容抗拒的暧昧。 “百无聊赖,消遣而已。其实,我更偏爱停云诗,‘素手把芙蓉,造化掌中生’,瑰奇雅逸,看着心里疏朗。”她轻轻一笑,从孟湉的臂弯里站起身来,走到书架前,将包了假书衣的百官名册收好,不曾露出半点异色。 “停云诗?啊,停云先生的诗当然也很好,我也喜欢……”孟湉一面以视线牢牢地跟着她,一面搜肠刮肚地想找出一句合适的诗句来应和,可平素最嫌弃停云诗无病呻吟的人,腹内哪有那些劳什子呢。 李善用眼珠一转,才打瞌睡就有人送枕头,她正苦于破局无策,他就主动来了,若不趁机套出几句实话,岂非显得她太过无用?她转过身来,对孟湉温婉一笑,善解人意地转移了话题:“殿下,今天就在这里用膳吧?尔雅,去厨下看看我下午煲的汤好了没有,再让他们把殿下的膳食送到爱莲居来。” “当然。”孟湉欣然点头。 “是。”尔雅当着孟湉的面不敢多问,咽下满腹疑惑,从命往厨房去了。自家姑娘今天出去忙了一天,才刚回来不久,厨下哪里有煲了一下午的汤呢。 不过,既然姑娘说有汤,那就一定要有汤,而且是亲手在厨下煲了一下午的好汤! 用膳的地方在爱莲居的一处偏厅里,尔雅去了不久,便回来报膳已齐备,请襄王与李善用移步。 因孟湉年轻,史贵妃拘着他不许铺张,故此日常膳食不比宫中排场,桌上不过十来道菜、一盆汤,尔雅用小碗盛了一碗汤放在孟湉跟前。 李善用笑道:“我厨艺一般,不过这道汤是家传的秘方,想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