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湉对一切窃窃私语置若罔闻,仍在认真涂药,看那小心翼翼的神情,仿佛她红肿的脚踝是什么稀世珍宝一般,自顾自将药膏涂到满意的程度,才站起身来,用干净的那只手宠溺地揉了揉李善用的发顶:“好了,马上就不疼了,你在这里坐一坐,我找人问几句话,然后就带你走。” 李善用:“……” 说完,不等李善用回应,孟湉便转过身去一摆手。秦千里会意走上前去,高声对在场一众女官宫女问道:“有一个人,进东宫大概五六年,常在太子身边,很受器重,可有人知道此人是谁?” 这次奉旨查抄东宫,除了李善用之外,孟湉还想带走一个人。近几年来他明显感觉到有厉害人物在太子背后出谋划策,将曾经名声不佳、备受冷落的孟渥,推向众朝臣面前博得美名,再一步一步巧施妙计、四两拨千斤地盖过他的锋芒,直到几次推波助澜送孟渥入主东宫,此后的一桩桩一件件更是对孟渥巩固储位大有助益。若非此次生变,只怕用不了多久,他就会被逼出京城就藩,彻底失去争储的可能了。 眼下风云突变、暗流涌动,若是容留这样一个人在暗处搅风搅雨,他连觉都睡不安稳。只是此人正应了那句“善战者无赫赫之功”,无论怎样查访,也无从知晓此人身份。东宫上下人口众多,竟从无一人得见他的尊面、知道他的姓名,为了方便称呼,孟湉便给他起了个诨号,叫“东宫先生”。 众人叽叽喳喳地议论开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彼此眼中都是迷惑,不知孟湉说的究竟是什么人。 李善用在东宫多年,一向得皇后娘娘器重,众人皆知她身为正六品太子傅姆,秩同司字女官,是东宫女官之首,关于太子的所有大情小事皆由她统管,却少有人知道她除了普通女官的职责,还暗中为太子出谋划策,便是她每日出入继德堂,众人也只当她是随侍太子,没想过她竟还统管着继德堂僚属。 这些人里,唯有尔雅知晓李善用的这一重身份,缩在角落里一个字都不敢说,紧张到大气都不敢喘。除了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东宫僚佐之首,还能有谁值得襄王亲自下降查问,何况符合襄王所说的几个条件的,只有李善用了。尔雅追随李善用多年,耳濡目染也知道她这几年施计坏了襄王多少谋划,要是暴露身份落在襄王手里,下场只怕比落在皇上手里更加凄惨。 李善用自然也想到了此节,不由心中狂跳,面上却仍旧一派镇定自若:“殿下问这个做什么?” “你知道此人?”孟湉不答反问。 李善用摇了摇头:“没有这个人,东宫都是从小伺候太子的旧人,最短的也待了十来年。” 孟湉略一沉吟,转身对其他人说:“尔等可知道此人?本王有重赏。” 众人面面相觑,没人出声。李善用说得不错,东宫里的内侍宫女都是太子一降生就在身边伺候的,至于东宫官和继德堂僚属与几位画友,则是近一二年入东宫的,若说五六年前进东宫的人,就只有…… 慧珠眼前一亮,算起来,李善用进东宫正是在五年多前!东宫爆出谋逆大案的当口,孟湉亲自查问的人,必定是要从她口中鞫问出案情关键的重要人犯。如果自己能第一时间奉上线索,很有可能可以将功折罪,甚至以此作为交换,求得孟湉将她带出东宫,免去一场牢狱之灾。 她踏前一步,正要开口,却不由自主地瞥了李善用一眼,恰见李善用正神色平静地望着她。 ——你要是再管不住自己的手和嘴,我有的是办法让你走在我前头。 言犹在耳,慧珠被那看似平静的目光中隐含的寒意激出一个寒颤,连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