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夷光素来沉稳持重,能让她如此半遮半掩也要求问,只怕当真是遇到难事了。李善用未急于回答,而是认真思索了一下,慎重答道:“先贤有云:‘自反而缩,虽千万人,吾往矣。’只要这件事是应该做,也是我愿意做的,我就会去做。不过我会提前估量好后果,做好一切准备,不会贸然行动。” 梅夷光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慨叹道:“是这个道理。” 李善用皱起眉头,连声问道:“你遇到什么事了?是不是史贵妃为难你了?需要我如何帮忙?” “没有,都不是。”梅夷光面上恢复了那令人如沐春风的微笑,低声呢喃道,“我只是……还没下定决心。” 李善用不放心地反复追问,可是梅夷光却无论如何都再也不肯吐露了。 离开前,梅夷光回答了李善用最为关心的问题:“你想知道的事,我不能说太多,只能告诉你,史家打算借二殿下的条陈向世家豪族发难。” 李善用想了想,渐渐露出喜色:“够了,这就足够了!” 待回到住处以后,李善用花了几天时间将新探到的消息,与前前后后得到的所有资料、线索、消息从头到尾、仔仔细细地重新梳理了一遍,然后又把已经几易其稿的条陈底稿再次精心修改了一遍,直到再也找不出可改进之处,便以正楷誊抄,只待时机一到便去乐道堂当面呈给皇后。 “姑娘,济坤堂递了消息进来!”尔雅一脸兴奋地快步走了进来。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济坤堂的消息一般都是李善用自己出宫去取,轻易不递进宫来,既然递进了宫来,定是紧迫又重要的消息。而在眼下这个时节,是何消息既紧迫又重要已不作他想。 李善用飞快拆开乌瓜的信,寥寥几行字一目了然,孟湉已在早朝上呈条陈,所提对策激烈强硬、一针见血,果然是蓄谋已久、来者不善。她放心信,唇角缓缓勾起一抹浅笑,在史家的这种攻势之下,她就不信皇后还会坚持让孟渥用承恩公府的底稿交差。 突然,一阵争吵之声自远处隐隐约约传来,随即便是一声巨大的摔门声,李善用不由诧异是何人敢在明德殿中如此喧哗吵闹,起身走到窗前,恰看见一道怒气冲冲地走出去的背影,正是慧珠。 “啧,这二位金贵的姑娘呀,”尔雅也走过来,探头张望了一下,不以为然地咂嘴叹气,“先前还知道收敛几分,现在文珠姑娘得了意,就有些忘形了,这几日越发吵吵闹闹起来,每天不争几句日子就过不去。听说殿下昨日又召幸了文珠姑娘,这一大早的,准是慧珠姑娘又吃味了。” 李善用闻言眼睛一亮,这可真是才打瞌睡就有人送枕头,没想到文珠办事如此得力,看来解决她这段时间以来的心腹大患,就在今日了! 慧珠吵不过文珠,被气得一路哭着跑去乐道堂见皇后,她在清元宫多年,田婆婆倒台以后,许安人按照李善用的建议,不曾将其得力的宫女统统革去,只处置了几个查实确有触犯宫规的,余者尽皆留用。因慧珠办事得力,皇后亦喜欢她直爽藏不住事的性子,这几年有意拔擢,已经是十分得脸的大宫女了,当值的宫女见她闯进来,都不敢苦拦,做做样子就放她进去了。 乐道堂内,皇后正坐在案前,看着手里的东西,面色十分难看。 今日早朝,孟湉率先呈上了关于应对世家豪族侵占田产、有碍国家财政大计的条陈,其中提出了两种对策:其一是设定每户可占有土地的上限,如有超出,一倍以内的部分须按双倍缴纳税赋,超过一倍的部分通通充公。这种对策的优点是见效快,缺点是这样必会引起豪族世家的激烈反对,甚至可能导致叛乱。其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