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夷光转个身的工夫一不留神撞进了皇上的怀里,心中倏地一惊,连忙跪下行礼,战战兢兢地说:“参见陛下。臣失仪,请陛下降罪。” “平身。”皇上语气沉静,不辨喜怒。 梅夷光悬着心依言起身,见皇上似乎并无怪罪之意,便躬身道:“臣去请贵妃娘娘出来迎驾。” “你说的隐患是什么?” 没等她举步,皇上淡漠的声音便传进了她的耳中。 梅夷光一愣,随即脑海中嗡地一声炸响——她方才与宫女的对话,竟落入了皇上的耳中。她飞速地仔细回想了一遍自己刚才的一言一行,确认没说什么犯忌的话,才稍稍安下心来,回禀道:“只是臣的一点浅见。这些都是极小的事,不敢污了皇上圣聪。” 皇上的面色没有什么情绪变化,淡淡地说:“但说无妨,朕恕你无罪。” 梅夷光只得躬身谢过,简单解释道:“臣闻‘有国有家者不患寡而患不均,不患贫而患不安。’一等宫女的缺,僧多粥少,众人都想要,若不顾人心向背,仅凭娘娘心意决断。一时虽然无事,但恐下面的人以后会更加着意曲意逢迎,甚至在娘娘面前攻讦对手,花在办好差事上的心思却越来越少。长此以往,对宫中的风气并非好事。” “你倒是看的长远。”皇上缓缓地说,继而问道,“你如今是什么职分?” 梅夷光谦恭地低下头:“臣是昭阳宫女史梅夷光。” 皇上点了点头,不再多言,举步走进了昭阳宫。 乌瓜围绕群臣上奏这件事,将济坤堂近期收集到的朝野消息,整理成一封书信给李善用递进宫来。 济坤堂是李善用利用余暇在宫外创立的医馆,专给女子治病,坐堂和出诊的也都是些女郎中,本意是为受男女大防所苦、不得医治的女子治病。交给乌瓜打理之后,就利用女郎中们常常出入官宦有爵之家的便利,加派了人手专司收集传递消息,经过这几年的悉心打理,已经成为李善用在宫外一处得力的据点,提供了不少有用的消息。 李善用展信细看,沉思良久,轻轻叹了口气:“娘娘此事做得太急,有些着痕迹了。” 尔雅往她手边放了一盏果茶,好奇地问:“姑娘的意思是,这些事都是娘娘在背后推动的?” 李善用接过茶盏喝了一口,眯起眼睛赞了一句好喝,夸道:“你这手艺快赶上茶水房的冯婆婆了。” 尔雅得意地一抬下巴:“姑娘尝出来啦,我正是拜了冯婆婆为师呢!姑娘以后想吃什么茶水点心尽管同我说,保证不输于专贡娘娘的。” “这种话也敢说,我看你的胆子是越发大了!”李善用笑斥了一句,转回正题道,“若非娘娘的手笔,还有谁那么清楚当日赏花钓鱼宴上殿下都做了什么,又肯为殿下扬名?大臣们都知道太子不称上意,要不是承恩公指了人出头,谁肯办这种既得罪史贵妃母子,又不讨皇上欢心的破事?” “怎么,姑娘也是猜测?”尔雅的神色却转为担忧:“这样大的事,娘娘难道不曾知会姑娘?” 李善用自嘲一笑:“我不过是个不入流的女史罢了,好好事奉殿下才是我的本职。娘娘有事问我,是她兼听则明,不问我,是理所应当,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可是,娘娘从前有事,都会同姑娘商议的呀!”尔雅有些着急。 自从上次皇后点破太子的心思,李善用一直没想好怎么解决这件事,故此皇后这几日都不曾召见她,想来是在等她给个交待。可是,君臣之间疑忌一生,便难消弭,何况太子秉性柔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