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珠被李善用一双深若幽潭的大眼睛盯得不由打了个寒颤,猛地想起自己还有把柄在人家手里攥着呢,只得低头想了想,小声说:“确实有一次,娘娘同大殿下说话,我进去给大殿下送甜汤,就听见了那么一句……” 李善用也不催促,只笑吟吟地看着文珠。 文珠犹犹豫豫地说:“娘娘似是要给太子殿下选一位傅姆。”说完,她忙又嘱咐,“哎呀,我只隐约听见这么一句,也未必作准,你可千万别说给别人呀。” 李善用目光一亮,早就听说当今太子生得痴肥愚钝、课业不佳,毫无人君之相,十分不称圣意,只因是皇后所出的嫡长皇子,才得以立储。坊间每每有皇上有意废长立幼,改立二皇子孟湉为储君的流言传出,近年来传得愈发沸沸扬扬。这些流言的源头,自然不难揣度。 若是文珠所言不虚,皇后当真要为太子择选傅姆精心教导,就说明她是打算釜底抽薪,从根子上断绝史贵妃母子觊觎储位的可能了,也就是下定了决心与昭阳宫相争了。 李善用自然满口答应,复又盘问了几句,不过文珠资历尚浅,平日只在沈婆婆手下听用,委实不知更多内情,便不再为难她,起身打算送她离开。 文珠如蒙大赦,长长地舒了口气,然后觑着李善用的脸色,小心翼翼地问道:“那你信了没有?今天的事真不是我故意的,真是田婆婆害我的。” 李善用看着她丝毫没察觉自己把清元宫的事泄了个底朝天,还一脸天真无辜的样子,心情复杂地点了点头。 文珠当即展颜而笑,凑过来压低了声音,挺不好意思地说:“我有个不情之请,今天的事,能不能别告诉女师与你师姐们?” “怕丢人是吧,别担心,我不说与女师知道便是。”李善用问到了需要的消息,便重新恢复了善解人意的模样。 文珠叮嘱:“你师姐们也不能说啊!” “师姐?”李善用疑惑,“我哪来的师姐?” 文珠大惊:“难道你不是毓秀堂弟子?” “我当然是啊。我们毓秀堂是以课业成绩序齿的,我就是这一代弟子的大师姐了。”看着文珠震惊莫名的神情,李善用的心情终于好了点儿,眨巴着眼睛,露出个与年龄相符的天真笑容。 文珠泪流满面,谁能想到这小瓷娃娃竟然是毓秀堂当代的头名弟子?!怪不得自己三言两语就败下阵来,全是轻敌惹的祸啊。她这会儿想起来了,小时候曾听沈婆婆提起过毓秀堂的,还说过毓秀堂的头名弟子是每一代弟子中顶厉害的人物,最是不能得罪,今天这是什么运气呦。 文珠在心里对坑她的田婆婆咬牙切齿,又诚惶诚恐地对李善用行礼:“小婢有眼不识泰山,万望女官不要怪罪。” “无妨,我们毓秀堂弟子都是极和善不拘礼的,姑娘不必介怀。”李善用大度地摆摆手,笑眯眯还礼。 听了李善用的客气话,文珠差点一口气没上来。和善?不拘礼?刚才呵斥我、威胁我、吓唬我的是谁啊?是极和善又不拘礼的你吗? 李善用顿了顿,却又话锋一转:“你得罪我,倒是不妨事。不过,我们毓秀堂是祖传的护短,方才我堂下的小妹妹可是被你气得哭了许久呢。” 对她这份能软能硬、进退自如的功夫,文珠现在只剩下了一个大大的服字,再无二话,立刻低眉顺眼地服软:“都是小婢的不是,请方才那位姑娘出来,容我告罪。” 李善用朝一旁偷听许久的守门小宫女招手,小宫女眼睛一亮,昂首阔步走了过来。文珠果然拉着她的手诚诚恳恳地道歉了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