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善用先就棠梨的案子开始讯问,樱草一口承认了自己的确是故意向贵妃谗害棠梨,却无论如何都坚持不肯承认勾引皇上。她只说自己是羡慕贵妃新做的衣服华美,趁她洗澡时偷偷披在身上对镜自赏,绝没敢往皇上跟前去,谁知竟被棠梨撞见,因怕她向贵妃告发自己,便先下手为强了。 李善用花费了偌大力气制服樱草,为的自然不是这些小事,于是未作纠缠,轻轻放过,继续问起案卷上有疑点的旧案。樱草自知娘娘最恨身边人背叛,万一信了她勾引皇上,必定不会留她性命,因此最怕坐实勾引皇上的罪名,见李善用如此容易就采信了她的供词,没再深究,便大大松了一口气,再有问题皆有问必答,言无不尽。 一通讯问下来,樱草的供词与旁人所说的大多一致,但也有少数不肯承认的,李善用捡着要紧的几项可疑之处追问,樱草未料她如此眼明心亮、句句切中要害,只得如实供述,再不敢动心眼了。 如此下来,不知不觉就说了大半个时辰,待樱草又交待完一桩案子,李善用拿起桌上茶盏,润了润嗓子,然后稳稳地放回桌上,抬眼望向樱草,语调沉稳,面上不见丝毫异色:“行了。下一个,说说这桩商若琰的案子吧。” “商若琰?”樱草愣了一下,说,“这案子是娘娘亲自定的,实在跟我没有半点关系。” 李善用沉声道:“有没有关系、是什么关系,宫正司自会秉公论断。你只需如实供述便是。” “是。”樱草应了一声,老老实实地说起了案发那日的所见所闻。 那一日是二殿下的十岁生日,贵妃奏请皇上大开宫宴庆祝,在京的近支宗室和史家的外戚都进宫赴宴。史贵妃之前便花了许多工夫筹备宫宴,当天更是一大早就起来整装忙碌,樱草作为她的贴身宫女,自然也是一大早就跟在身边忙前忙后,到了宫宴开席,她也侍立在贵妃身后执壶布菜。 宫宴到了后半程,与宴众人皆已微醺,贵妃的二弟史成贵不胜酒力,已露醉态,贵妃担心他御前失仪,便让樱草带人扶他去便殿小憩醒酒。开宴前,贵妃已经吩咐过茶房提前预备醒酒汤,这边安置好了史成贵,樱草就去了茶房。 谁知,等她端着醒酒汤回来,竟瞧见史成贵强行把一个衣衫凌乱的女子按在榻上,欲行不轨。她吓得差点惊叫出声,因怕惊动了人,狠狠咬了自己的舌头一下,才忍住了,悄悄离开便殿,一路小跑着赶回贵妃身边禀告此事。 秽乱宫闱是何等严重的罪名,若传扬出去,不仅史成贵性命堪忧,连史贵妃自己也难免落个纵容外戚、管宫不力。闻知此事,史贵妃如坐针毡,连儿子的生日宴都等不及结束,便托了个借口离席回宫,把所有当事人传到昭阳宫严审。 樱草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叨天之幸,那女子不是宫眷也不是宫女,不过是个掖庭官婢,让她闭嘴是再容易不过的事了。再说宫人勾引贵人本就是死罪,娘娘就让人把她拉去宫正司杖毙了,又下令昭阳宫的人从此不许再提起这事,这才把事情捂住了,不然舅爷的前程肯定会受影响。” “你们就不曾想过,那官婢或许是冤枉的?”李善用捏着茶盏的指尖泛起惨白。 “冤枉什么?”樱草目光中尽是鄙夷之色,“一个官婢,是怎么跑到开宫宴的地方的?是谁放她出掖庭的,又是谁引她到便殿的?要是没人发现,被她成了事,宣扬出来一口攀咬住舅爷替她脱贱籍,舅爷的前程就全毁了。你说她冤枉?舅爷比她冤枉多了!” “这是史贵妃说的?”李善用眼目低垂,浓密的睫毛遮住了她的目光。 樱草没注意到她语气中的不敬,喜孜孜地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