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他们回头一看,原来是孟湉不知为何又返了回来。 孟湉从马上下来,走到李善用身边,递过去一个小春牛:“明日立春,这是别人送的,我不爱这个,送给你玩吧。” 李善用看了看,那泥塑的小春牛从头到尾不过巴掌大小,却捏得极为精巧,牛角曲线优美、牛头压低回摆、牛身肌肉贲张,神态身姿无不栩栩如生,遍身彩绘用色明快、笔触精细,还装饰着彩绢金箔,通体散发着“值钱”的气息。 “这太贵重了。好意我心领了,可是无功不受禄。”李善用推辞道。 “你客气什么?”孟湉不由分说把小春牛往李善用手里一塞,转身就上了马,一边催马一边撂下一句话,“你们姑娘家出来玩一次不容易,别平白叫乱七八糟的事扫了兴。” 李善用有点儿感动,冲着他的背影大喊了一声:“谢谢!” 孟湉头也没回,只抬手冲她挥了挥,就跑远了。 李善用瞧着他的背影,心里突然隐隐有点不安,以他这样的年纪这样的身份,既有路见不平挺身而出的急公好义,又有照顾女孩子心情的细心体贴,谁能想到那样自私冷血的一双爹娘,居然能生出这样善良热心的孩子……自己从前因父辈的事迁怒,那样捉弄他,是不是有些不讲道理了?罢了,以后不再……嗯,尽量不再骗他了。 又过了几日,便是上元佳节,宫内设鳌山,城中弛宵禁,李善用四人趁热闹又出宫赶了一次灯市,观灯、听张乐、看百戏,总算是尽兴玩乐了一回。至此,年节皆已过完,翌日便有回家过年的女官们陆续归来,李善用四人也收了嬉游之心,重新投入紧张的学习。 再上医理课,皮司药敏锐地觉察到李善用似乎突然用功起来,不再逃课了不说,整个人在课上的精气神都不同了。 课后,皮司药回到斋舍稍事休息,李善用便来敲门了:“皮先生,弟子想请教,尸蹶该怎么治?” 人日那天发生的事虽然有惊无险地过去了,对于王二郎之死,李善用却迟迟不能释怀。每每忆及,她总是忍不住想,她明明知道救治之法,如果在医理课上好好学了针灸手法,是不是就能早些施治,帮王二郎挽回一线生机呢? 人命至重,而医理是救命的学问。经此一事,李善用终于想明白了皮司药说得没错,医理是世上最有用的学问。若因为不愿做近身女官就排斥医理课,放弃学习治病救人的机会,这样的做法与那些只为官婢身份就轻贱她的人又有什么区别呢?若真学到深处,光凭一双手就能妙手回春,她凭什么瞧不起?于是,她对皮司药执意要他们学按摩技法的最后一丝不快,也终于消散无遗了。 所以,她今日不光是来请教,也是来道歉的。 “什么?传闻中的那个神童就是你呀?!”皮司药瞪大了眼睛,上上下下地打量着面前谦恭地向她行礼致歉的小姑娘,口中喃喃念叨,然后激动地一拍手,“十来岁、女孩、机警敏辨……可不是对上了么!” 大年初七那日,有人在陈家医馆门前闹事,还惊动了军巡院的事,在京城医家之间传得沸沸扬扬。一则是王家娘子恶意讹诈,被戳穿后被军巡院带走处置的反转戏码,着实是大快人心;二则是京城出了个能手书还魂汤方的神童,当真是后生可畏。 时下正逢年节,家家户户走亲访友,京城医家无不津津乐道于此事,都在猜测传闻中的那个神童是哪家的子弟,羡慕人家后继有人,皮司药当然也早已听说了,对于传闻中的那个难得的好苗子也免不了有几分见猎心喜。 不过,听说归听说,她可从没想到,天上掉馅饼能掉到自己的头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