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善用从前听过一个词叫“浩如烟海”,只知道是广大繁多的意思,却没有具体的形象感受,不知道怎样的广和多能称作“浩如烟海”。可是,当她真正走入藏书楼的时候,她立即明白了什么是“浩如烟海”。 朱红的立柱之间,一排一排深红木色的高大书架延伸往远处,一眼都望不到尽头。楼层之间的楼梯阶梯又高又陡,对于身量尚未长成的李善用来说,即便不浏览书目,仅从一层上到七层,一盏茶的时间都不够用。 再往书架上看去,书籍的摆放毫无逻辑,经籍紧邻着菜谱、医书挨挤着农书、童蒙读物旁边是艰深的天文巨著、近人文集旁边是上古典籍,无论是从书籍内容还是成书年代,要找出指定的书籍,直如大海捞针。 这怎么找?李善用呆愣在原地,她原以为凭借出入晋王府藏书楼的经验,就可以很容易地找到那本《礼仪初步》,谁知这毓秀堂的藏书楼完全不按规矩来,而且大得远远超乎想象。她有点儿激动地胡思乱想,即便只是将这里的所有藏书整理出书名作者和简单的内容摘要,编纂成册后也能填满晋王府的藏书楼了吧。 李善用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涌上在门口看到的那副“辅国千二载,藏书万余家”的楹联,刚才还觉得过于夸大,现在却只觉得相得益彰。 世上还有哪一本书,是在这里找不到的吗?有了这满楼的藏书,不论毓秀堂的授课女官水平如何,只要能把这里的书都研读一遍,就足够受用终身了。她一时冲动,简直想立即把铺盖从斋舍搬过来,以后就住在这书山书海之间畅快读书了。 李善用沉浸在海量藏书带来的震惊中,表情如梦似幻,丝毫未能察觉老宫女已走到自己身旁。 “时间到了。”老宫女冷硬的语声在她耳边响起。 “啊?”李善用激动之下完全把与老宫女的约定抛诸脑后,此时方才惊觉,怎么一盏茶的时间这么快就没了?! “出去!”老宫女板着脸,不容李善用多说,拎起她的衣领将她推了出去,轰地关上了大门。 “前辈!前辈!”李善用懊恼地拍着大门,一次机会就这么用完了?她连一点头绪都没找到呢。难道就这么放弃了不成?之后一年都不进藏书楼了? 不行,要是这么轻易认输,就不是她了! “前辈答应了给我三次机会。”李善用压下焦躁急切的情绪,理了理衣襟,对门内高声说,“晚辈下次再来请教!” 第二天,李善用上午照旧腰酸背痛地上了半天仪态课,满心盘算着课后如何再去藏书楼解决难题,陆女官忽然宣布了一个消息——教授基础文课的先生来了,下午就来给他们上课。 李善用四人互相看了看,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些许庆幸之意。这基础文课无论如何总该是安安生生地坐着上课了吧,那新来的先生无论如何总该不会像陆先生那么……那么……咳,不太好说了吧? 陆女官之前说过,月考前只有仪态课与基础文课,月考也是考这两门,但因基础文课的授课女官有事耽搁住了,所以开始的几天暂且只上仪态课。而这耽搁授课的事由,据陆女官神神秘秘地透露,是那授课女官在为皇后娘娘与各宫嫔妃授课,须满一月之期才能结束,当时尚差几日未满,便与女师商定,将毓秀堂的基础文课略推迟了几日。 到了下午,李善用四人终于见到了陆女官之外的第二位先生。 这位女官约在知天命之年,鬓边已见华发,头上高髻梳得光可鉴人,身上衣裙严整、不见一丝褶皱,面容谨肃,仪态端严,令四人一见便下意识屏息凝神。 这样一位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