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便清醒了些许,头脑仍是迷迷糊糊的,只是知道自己被送回了床上躺着,便连忙对李善用和在场众人道谢。 李善用眉头紧皱:“这几日的药,您都吃了?” 罗姨捂着嘴咳了一阵,粗喘了几下,才答道:“都吃了,病也好得多了,姑娘有心。” 李善用伸出手一摸罗姨额头,热得发烫,显然病情不但没有“好多了”,反而恶化不少。 罗姨勉力笑了笑,解释道:“是真的好多了。只是今日对付王管事太耗费心血,才激得病情又沉重了。”只说了几句话,罗姨便又是一顿搜肠刮肚的咳嗽,苍白的脸颊上泛起不自然的红晕,精神明显委顿下来。 李善用轻轻抚着后背帮罗姨顺气,眼看着罗姨病情越来越重,她心里极不是滋味。 “不过是一场风寒,怎么就到了这种地步……不行,我得出去寻个郎中。”商管事之前弄到的药明显并不对症,反而耽误了病情,若再想办法托人述症取药,也不一定能对症,可罗姨的病情再经不起反复了,她得想办法找个医术高明的郎中来给罗姨看病开方。 可是,他们身在掖庭求医无门,要想寻个医术高明的郎中就更是天方夜谭了。 “药医不死病,佛渡有缘人,都是命罢了。”罗姨昏昏沉沉地半闭着眼睛,有气无力道,“姑娘切莫为我麻烦了,快回去吧,别过了病气。” 李善用走到床边,往罗姨面上看去,只见她的头无力地歪在一旁,双目紧闭、唇色苍白、满额冷汗,已不知是睡着了还是昏迷了,口中喃喃有声,似梦呓又似病沉了的胡话。 李善用鼻子一酸,心尖儿仿佛被人捏了一下。掖庭里衣冠子不多,她看着病榻上苟延残喘的罗姨,就仿佛看到了以后的自己。从王管事到织染院的同伴们,人人都觉得官婢就该自生自灭,求医问药才是异想天开,可是她不服。 从前他们府里,连粗使婆子都看得起郎中。罗姨好好的一个人,远未到油尽灯枯的年纪,若能得到医治,一定能康复如初,难道只因为她是一名卑贱的官婢,就只能困在斗室中等死吗?那么等自己以后年纪大了,患了重病,也只能躺在床上等死吗? 李善用想起了商管事临走前的嘱咐,如果有应付不了的事,就去问掖庭丞。 她躬下身,在罗姨耳边轻声说:“您放心,我必定求来郎中,救您的性命。” 乌瓜见李善用转身往外走去,忙问:“你要去哪儿?” 李善用停住脚步,侧头道:“去找掖庭丞求个郎中,罗姨的病拖不得了。” “可你找掖庭丞也没有用啊。”有人劝道,“官婢染病自来都是自生自灭。太医局是侍奉贵人们的,等闲的宫人病了都只能托人述症取药,哪有救治官婢的道理?何况这种事也不是第一遭了,你来得晚,头一回见罢了。何必去掖庭丞那儿自讨没趣儿。” “不去试试如何能心安?”李善用垂下目光,眼睫微颤,“官婢也是人。我就不信他真能看着一条人命活生生地断送掉。” 掖庭虽然地位卑下,但到底地处内宫,前身也是正经宫院,规格并不低,后因作了罪眷服役之所,才年深日久疏于打理,破败下来。但掖庭丞的居所有将作监定期修缮,保持得相当不错,梁、额、枋、拱上彩绘的各式旋花角叶依然斑斓艳丽,房舍前的栏杆也都遍涂朱漆。 李善用从前只在织染院里活动,还是头一次来掖庭丞的居处,站在这一进宽绰院落中茫然四顾,不知该往何处走,只得在心中度其规制,往上房去了。 方走到门口,便见帘栊一掀,里面走出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