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管事担心李善用年轻识浅,轻慢了毓秀堂的机会,特意补充道:“纵使再没落,毓秀堂也绝不可等闲视之。直到现在,毓秀堂弟子始终遍布内宫枢要,宫里在任的六局一司掌印女官俱是毓秀堂出身,诸司也多是如此,如陈司制这般从绣娘一路提拔起来的是极少数。” 李善用的心思却已经飘远了。毓秀堂纵使千好万好,跟她又有什么关系?奴婢贱人,律比畜产,难道还能进那高高在上的地方做女官不成?看得见摸不着的东西,不过是空欢喜一场,还不如连看都别让她看见,想到这里,一股沉郁颓丧之气便涌上李善用的心头。 商管事一看她的神情,便明白她在想什么,特意提高了音调:“最最难得的是,毓秀堂招收弟子有教无类,即便是我等官婢,只要能通过考核,就能立刻得到女官身份,进入毓秀堂学习。” “这怎么可能!”李善用不禁失声,死死捏着衣角的双手微微颤抖。在宫里,官婢是最低贱的身份,遇赦不赦,非有特旨不得放良;女官则是妃嫔之下最高的职位,辅佐皇后、教化宫壸,位高者可封国夫人。 一个学堂能让贱籍官婢获得女官身份?简直滑天下之大稽。太可笑了! 商管事看着这孩子胸口剧烈起伏,却眉目低垂,连希冀都不敢的模样,只觉心尖被人捏了一下,喟叹一声,一把将她楼到怀里轻轻拍了拍:“这是千真万确的事。罗姐年轻时就曾参加过毓秀堂的考试,可惜难度太高,没能通过,不然如今也是有头有脸的女官了。” 商管事口中的罗姐是织染院中资历威望仅次于她的官婢,因为同是衣冠子出身,平日与商管事交好,对李善用也多有看顾。 自己身边最熟悉的人居然就曾考过毓秀堂,李善用瞬间就心动了——如果罗姨可以去考,如果罗姨可以…… 她抬手在脸上抹了一把,意外地摸到了一手冰凉的泪水。对于普通宫女来说,毓秀堂算是一条不错的进身之阶,但对于掖庭官婢来说,毓秀堂意味着堂堂正正的身份和有尊严的生活,这唯一的救赎机会来得太突然,她甚至不曾察觉自己已经流泪了。 她抽抽鼻子,茫然地四下环顾一圈,最后一把抱住商管事的胳膊:“师父,我现在学来得及吗?您看我学点儿什么好?我看看书吧,要么练练字?哎呀师父,毓秀堂到底考什么呀?” “别着急,别着急。”商管事拉住她的手,安抚着让她冷静下来,“毓秀堂有规矩,一个人只许考一次,你提前没准备,这次先别急着报考,免得平白浪费了机会。等我回来,把用得上的书拢一拢都给你,你好好地花上几年备考,等下次毓秀堂开考的时候再去报考,一定要一举成功。” 她定定地望着李善用的双眼,一字一句地说:“不为别的,只为咱们做官婢的,只有考上了毓秀堂,后半辈子才能堂堂正正地做个人!” 讲清楚了毓秀堂的事,商管事在房间里来来往往,又收拾了几件东西放进包袱里,想了想还是觉得不放心。 以前她去司制司,一待就是一个月,织染院的事一般都托付给罗姐照看,可是罗姐前些日子染了风寒,迁延至今仍未痊愈,拖着病躯要完成每日功程都甚是艰难,没有精力再帮她打理事务了。 索性,都交给李善用吧。这次去司制司是临时的差事,顶多待到二皇子生辰,没多长时间,出不了什么大事。这孩子聪明机灵,又一直跟在自己身边耳濡目染,处事颇有章法,让她多留心些,乌瓜帮衬着,再托罗姐指点一二,也就是了。 商管事打定了主意,便一条一条地将织染院的事交待给李善用:“我不在的时候,织染院由洒扫院王管事代管,你也知道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