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寂静,寒声碎。 凌无非缓缓伸手,掐在自己小臂间,大力一拧,疼得龇牙咧嘴,却未发一声。 沈星遥歪着身子,靠在门边,不知流了多久的眼泪,才渐渐止住哭泣,然而再仔细听辨门外动静,却是一片沉寂,只有呜咽的风声。 她忽然又有些憋不住,呼吸忽地一抽搐。 “我还在。”门外传来凌无非的话音,隐隐带着哭腔。 “这么冷,不回房吗?”沈星遥无力道,“你那条腿,再不留神可就真的废了。” “废了便废了吧,反正也没人要了。”凌无非自嘲道。 沈星遥喉头一哽,两眼紧闭,落下两颗滚烫的泪。 她执拗着不肯说话,只伸手叩了叩门,听见同样的回应,又再次叩门。来回数次,每一次都只有三声,里三声、外三声,有来有回,长鸣不绝。 “阿遥……”她听见门外少年极力克制哭腔的话音,“我不想……我不敢想象没有你的日子,可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做……我不会逃避,我可以付出任何代价,真的……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这一刻,她也听见了他的哭声,低沉而压抑,显然已在极力克制。 沈星遥无力地叩了三下门,逃也似的奔回床榻,拉上棉被盖过头顶,伏在床上放声大哭,不知过了多久,颤抖着抬起头来,却惊奇发觉,门外依旧不断在传来轻微的叩门声响,每三声停一下,过一会儿,又再次响起。 她再也按捺不住,上前拉开房门。 凌无非坐在门外的石阶上,一听见门响,立时抬眼,满脸愕然朝她望来。他借着月光,看清她满脸泪痕,只愣了一瞬,便立刻反应过来,几乎是弹跳起身,大步抢至门边,一把将她揽入怀中。 沈星遥低头将脸埋入他怀中,两手死死揪着他背后衣裳,扯得一团皱,几乎变形。凌无非微微低头,下颌轻触她前额,一言不发,鼻翼两侧还挂着未干的泪迹。 隆冬长夜,二人无声相拥。直至河倾月落,斗转参横。 沈星遥茫然抬眼,望着即将亮起来的天色。凌无非垂眸瞥见她两眼微微肿胀,心下生疼,微微低头,在她耳边柔声说道:“你等我一会儿。” 他把沈星遥送回房中,这才发现两手已被冻得发僵,于是握了握,稍稍活动骨节,便转身走了出去,过了一会儿,又端来一盆热水,小心托起她面颊,将帕子在水中浸透又拧干,轻轻敷在她眼周。 沈星遥不由动容,鼻尖蓦地泛起酸意。 “你可千万别再哭了。”凌无非心疼不已,“看你这副模样……我只恨不得你多刺我几刀……不值得,真的不值得……” “什么不值得?”沈星遥问道。 “我这样的人,不值得。”凌无非微微蹙眉。 “你……”沈星遥一时无言,沉默良久,脑中回溯过这两日来事情发生前后的种种画面,不觉咬住了唇。 “还是肿啊……”凌无非放下帕子,双手托在她两颊,凝神仔细观察许久,眉心越发紧蹙,“怎么哭成这样……” 他又是心疼,又是着急,又用帕子给她敷了许久,却收效甚微,思索片刻,将帕子扔回水中,起身关了房门,回到她面前,诚恳跪下,双手伸至她眼前,坦荡说道:“来,只要能够消气,不管怎么样都行,我向你保证,眉头都不会皱一下。” 沈星遥语气平缓:“你们不是有俗语说‘男儿膝下有黄金’吗?你对我跪了两回……难道就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