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星遥听着这话音似有几分耳熟,便即回转身去,却看见竹西亭站在眼前。 竹西亭唇角勾起一抹诡异阴森的笑容,缓缓抬起被玄青色长斗篷掩盖着的右手——在那只手中,握着一柄制式精良的横刀,刀鞘末端的雕花,与唐阅微的刀颇有相似之处。 她将那把刀横举在沈星遥眼前,唇角寒气森森的笑容久久不散。 “这就是玉尘?”沈星遥眼皮微抬,“这是何意?” “上回我还以为你们二人已决裂,真是头疼了好久。”竹西亭故作懊恼之状,道,“不过现在好了,既然情比金坚,这事不是更好办了吗?” “你是想说,要我自己公开身世?”沈星遥轻笑一声,“你凭什么认为我会答应?” “因为你舍不得他。”竹西亭眼底泛着诡异的光,“你舍不得他就这样一直为你遮风挡雨……哦不,你是舍不得一直为你遮风挡雨的他,就此丢了性命。你想让他活着,让他依旧能够做回那个‘惊风剑传人’,继续过他无忧无虑的日子。他都为你受了那么多苦,还差点被男人给……” “你闭嘴!”沈星遥听他提起徐承志,眼中登时涌起怒意,朝她瞪去。 “哎呀?生气了?”竹西亭笑得花枝乱颤,“还真是有趣,一个个的,像是赶着送死一般,还真是把我都给唬住了呢。” 竹西亭说完这话,唇角勾起一丝邪惑的笑,居高临下似的看着沈星遥,却见她只是静静盯着玉尘,无动于衷。 “到底是我想错了,你对他的感情,不过只有利用而已。”竹西亭轻笑一声,眼底流露出轻蔑,将玉尘竖直向下,手指倏地一松。 玉尘应声落地,径自插入泥地,摇了一摇,堪堪稳住。 “你不必激我,”沈星遥淡淡道,“我听得懂你的话。” 她垂眸打量玉尘,良久,嗤笑出声,道:“先将他逼到绝境,断我所有后路,即便我真能狠下心来,等他被人所杀,我也成了孤家寡人。可要是我承认我是张素知的女儿,便要遭千夫所指,他的身世也依旧成谜,不复往昔,即便仍旧守在我身边,也对你们构不成威胁。杀人先离心,你们只是做了第一步,我也不得不按照你们安排好的路去走,没有第二种选择。”言罢,起身弯腰,握住玉尘刀柄,眼底光彩似漫天飞花蓦地沉入水底,渐渐沉寂,随即手腕用力,大力拔刀出鞘,指向竹西亭眉心,直视她双目,一字一句道,“我会等着你。” 沈星遥转身欲走,却听到竹西亭大喊:“光是如此,恐怕还不够。我这还有两件东西,不知你瞧不瞧得上。”闻言,沈星遥眉心一蹙,回头却已不见了竹西亭的身影。 原先玉尘落地停留的洞坑上,整整齐齐摆着两件物事——一卷画轴和一张面具,面具制式诡异,半张人面,半张鬼面,人面娴静安然,鬼面放肆招摇,妖异得可怕。 早在朝阳升起时,尚在蒲圻县客栈内的凌无非便已惊醒过来。他猛然坐起身后,想起昨夜情形,立有所悟,当即拿起搁在桌角的啸月急奔出门,离开蒲圻县后,便直奔复州玄灵寺而去,途中依旧如从金陵来时一般,平顺得出奇,等到了复州近郊的玄灵寺外,四周更是一片静悄悄的,风平浪静,好似一座空城。 他走到庙前,见两名年轻的僧人正拿着扫帚在门前扫地,正犹豫要不要上前,其中一名僧人却已瞧见了他,便迎上前来,对他施礼道:“阿弥陀佛,足下可是襄州凌少侠?” 凌无非略一沉默,点了点头。 “小僧法号心白,”僧人说道,“有位王施主在敝寺,已等您很久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