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夕本来就火大,又等了这半夜,根本没有好口气。 “怎么啦,有话好好说嘛。走,我家里有糖水,你先喝三碗。”路通笑道。 “不,路姨都歇下了,不要吵她,你跟我走,去我家。”李元夕说完就走,路通挠挠头,只好跟上。 两人快步疾行,赶到了青葵街。快到街首的时候,李元夕听见了熟悉的马蹄声,还有辘辘车轮声,但她只是望了浓雾处一眼,便提脚进了家门,现在的她,无暇他顾。 “你要去拜访胡推官?”厨房里,路通坐在餐桌前,一脸惊讶,他问的急促,口风晃动了桌上的烛火。 烛火摇曳,映着李元夕沉静的双眸,她道:“是。你快想想,近来可有什么名头,能去到他家?” 下午在江畔思索良久,她决定先救出博方,而救人的第一步,便是进入胡府。她只在胡推官上任时去过一次,之后再未拜谒,此次事关重大,贸然前去不合适,须寻个合适由头。 “让我想想。”路通拍了拍额头,忽然道,“有了有了,初七那天,胡推官会在后花园设重阳菊花宴,招待男女宾客。” 初七,就是后天,很好,完全来得及。李元夕默想着,又问:“去赴宴,一般封多少银子?” “啊?” “他不是最喜欢银子嘛!设宴不也是为了收礼?我直接给银子好了。” “不是呀。”路通无奈道,“我的元夕姑奶奶,就算胡推官爱银子,可也要面子啊。我冬天去拜望时,是拿二十两银子买了八匹苏缎。现在重阳节下,你带时节礼物就好,酒水,螃蟹,香料,布匹都行。” 本着实惠又好看的原则,李元夕选了酒水,她去汪家酒庄,买了四坛上好的秋露白,之后便在家秣兵历马,静待时日。 * 九月初七,秋高气爽,万里无云。一大早,胡府就打开大门,迎接八方来客。 胡推官乃博州府理刑厅的一把手,有道是县官不如现管,虽然他没什么政绩,为人也小气酸刻,但看在他手中那方官印的面子上,还是有很多人前来捧场,参加他的菊花宴。 胡推官坐在书房里,耳朵听着窗外的招呼寒暄声,手里翻着递上的各种名帖,看到重要的,就捡出来,放在漆盒里,剩下的,则扔进了书案下的纸篓里。 忽然,他睁大了眼睛,好似看到奇景般仔细端详手中的名帖,那帖子上写着:晚生李元夕再拜,谨贺胡长官佳节清喜。 “李元夕?哪个李元夕?”胡推官疑惑着,正要喊人来问,就听见窗外有人道“您这边请,李捕快……” 胡推官起身,望向窗外,就见他的下属,他最不喜欢的那个女捕快随着门人,往后花园走去。 “她来做什么!”胡推官摸着尖下巴,转念道,“敢情是想通了,懂世故了?还是有求于我!哼,不管怎样,是她自个送上门来的,我可要治她一治,黄毛丫头,不知天高地厚!” 想着,胡推官就喊了心腹长喜进来,仔细叮嘱了几句。 李元夕进了后花园,见胡夫人正在上席,与诸位有头有脸的太太小姐闲话。 李元夕对此全无兴趣,遂寻张无人的桌子,远远坐下,端起茶水,一边喝着,一边细看周围布置。 假山冷泉,清塘枯荷,说不出的无端萧瑟,好在有百盆怒放菊花,傲然吐芬,才令这园子多了些生气。 李元夕看着,见假山边上竖起二十四折大屏风,屏风后谈笑声不断,细听,全是男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