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越自石室中走出时,面上没有分毫畅快之意。 他抬头看向清冷的月亮,月光落下的地方,已经被擦拭的干干净净,却驱不散浓重的血腥味。 ——人到底是怕死的。 岑越动手之前,沈琛述还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 他做了几年左将军,痛痛快快压在岑越头上五年,便养出了高人一等的“气势”,面对岑越还不自觉凹出高高在上的态度,他自以为当了几年人上人,便超脱凡人。 然后被岑越一拳打回原型。 虽没到哭爹喊娘的地步,却也忍不住向岑越服软,自言多有苦衷。 可岑越本就不是来拷问他的,他想知道的事情,早在来之前,就从诸晴那里知道了。 诸涪坐在一块青石上,一手搭在支起的膝盖上,很是散漫的模样。 他看向岑越,笑道:“人没死吧?” “没有。”岑越答。 他不曾多言,只是向诸涪见礼,而后离开。 在诸涪得到的消息里,岑越当年一直被人认为中正死板,这些年的经历,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不可向人说也。 诸涪坐在那里,看着岑越转身离开的背影,这个渐行渐远的板正身躯在某个时候踉跄一下,仿佛只是一个错眼,再看时还是那副孤孑模样。 等人家的身影完全消失,诸涪又抬头看了眼天上明月,终于起身进石室,自干活去。 沈琛述失踪数日,在此期间闵都卫由岑越代为统领。 自从沈将军“不慎”落水后,琳琅所明面上就彻底安静下来。 仿佛诸晴从前所为,只是看沈琛述不顺眼做的针对之举。 沈将军失踪当天,诸晴在上书建兴帝的密章中,只老老实实阐述她应该知道的事实,其它的全部推脱为尚在调查。 这种时候,但凡换个脑子不清醒的人,可能就向建兴帝自请管辖湖城的闵都卫了。 毕竟闵都卫这么大块肥肉在眼前,而沈琛述没了,这里最大的外官就是她这个护军卫,她来接手闵都卫再合理不过。 只是诸晴写这封密章的时候就知道,湖城这里的闵都卫必然落不到她手上。 建兴帝这个疑心病极重的皇帝,怎么会愿意将闵都的一部分卫兵放心交到她手里?那她又何必多嘴徒惹猜忌。 反正建兴帝能做的人选,诸晴都不必费心思去猜。 如她所料,今日建兴帝的旨意就快马加鞭送到湖城,令岑越暂领左将军之职。 顺便还给岑越和诸晴下令,叫领着手底下的兵在湖城帮忙干活。 ——嫌他们一群人在这里吃干饭呢。 诸易收到这份旨意的时候,就仗着天高皇帝远在那翻白眼,被诸涪踹了一脚才撇撇嘴老实做人。 本来他们这群人就是过来帮忙的,但大概是因为诸晴在密章里参了沈琛述一下,称他驻扎营地、饮酒作乐,连修葺河堤之事都不愿意出人,才叫建兴帝明确下旨,令他们在这里待到八月初、江南汛期差不多过了再回闵都。 但是诸易不知道这茬,他还暗自埋怨皇帝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不过他也没傻彻底,知道这话不能说出口,毕竟你翻白眼还能说是眼睛抽了,这种话要是传到皇帝耳朵里,你总不能说自己嘴巴也抽了吧。 待到七月底,湖城受灾处收拾得七七八八。 岑越和诸晴从始至终都是并无往来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