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雨倾盆而下,泼湿了雕花的窗棂,浸透了窗扉边上的锦帘,帘上的色泽便愈发深重起来,宛若墨晕,更渗出几分寒凉之意。 几匹灰纱幔帐罩着一张螺钿架子床,床上的绸被凌乱,斜倚在绸被之下的妇人,青丝散落,眉间紧蹙,容色苍白,唯有干裂的唇角还漾着一缕鲜红的血痕。 “秦夫人,奴婢先扶您起来用些药吧。”一位梳着双丫髻,面容清秀的侍女轻声说道。 闻言,那病容憔悴的妇人艰难地抬起眸光,望了那侍女一眼,疑惑地问道,“你是谁?我怎么从未见过你?” “奴婢婉琅,是七爷新遣来侍秦奉夫人的。”那侍女忙道。 “婉琅?”秦氏仍旧心存疑虑,便问道,“你既说你是七爷遣来的?那好,我且问问你,你可知道我是谁?” 听了问话,婉琅容色和悦,语调沉稳,不紧不慢地说道,“七爷与奴婢提过的,秦夫人原是宫中贵人,今因病离宫,暂且在青门镇休养。” 秦氏轻笑了声,道,“他倒是不瞒你,可见你信得过。” “是,奴婢定不负七爷信赖,必将好好侍奉秦夫人。”婉琅的眸光从容沉静,许诺之言,掷地有声。 “行了,你扶我起来用药吧。”秦氏沉声道。 此话言罢,婉琅立时上前,秦氏则从绸被之中伸出一支枯瘦如柴的手,轻飘飘地搭在婉琅细嫩白皙的掌中,苦笑道,“曾几何时,我也有过像你这般好看的手,如柔荑,如素玉。可惜啊,岁月不饶人,又久病不愈,便也只有色衰而爱驰这般结果了。” “秦夫人此言差矣,婉琅却以为,秦夫人眼下虽病着,颜色也有些微伤损,然,并未至色衰之境地,自然也不曾到爱驰的地步。若是真到了那般田地,那道旨意又岂会只是让夫人来青门镇呢?毕竟,世人皆知青门镇此处奇药颇多,而夫人来青门镇就是为了将养身子,假以时日,我们便可寻得治好夫人之症的药材。待夫人服了药,身子痊愈之后,便可风风光光地回宫去了。”婉琅一面柔声宽慰着,一面将形容枯槁的秦氏扶了起来,又端来一碗药汤,服侍秦氏喝下药汤。 那药汤之味苦涩难闻,婉琅虽在近前闻着,却连眉头都不皱一下,依旧保持着得体宜人的笑颜,倒是叫秦氏另眼相看。 秦氏喝罢了药汤,幽幽叹道,“从前服侍我用药的婢子,个个儿都是愁眉苦脸的,倒是你爱笑。便是这药汤已然如此难闻了,你也还是含笑端着。” 婉琅将空碗收了去,则朗声回道,“不瞒秦夫人,其实,婉琅也觉得这汤药十分难闻,可婉琅一想到秦夫人用了这些药,身上的病痛便会慢慢好起来,婉琅便不觉得难过了,且还心生欢喜,自然也就笑了。” “好,好一张巧嘴儿。”秦氏咳了几声,却难得展颜一笑,又道,“若非你这番话,我倒是心生绝望了。今儿,就借你吉言,望我的身子能好得快些。” 婉琅忙上前去,轻轻拍着秦氏的后背,诚然说道,“秦夫人请宽心,婉琅相信夫人的病一定能好起来的。毕竟,这些药材,都是七爷亲力亲为去山野间为您苦苦寻来的。上苍必为七爷之孝所感动,定会让您病体康复的。” “唉,都是我连累拾瑄了。若是我的身体还如从前那般康健,就不必来这穷乡僻壤,拾瑄也能留在都中,定会有个好前程。唉,拾瑄这可都是为了我啊……”秦氏扼腕叹息。 婉琅还要再劝秦氏,忽闻房门被推开,齐拾瑄入了内室,道,“母亲不必伤怀,此处比起都中,别有趣味。” 见是齐拾瑄来了,秦氏收起情绪,换了一张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