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构思剧本的一开始就已确定了,青春期的朵恩是个容貌已经被模糊、乃至丑化到年龄性不强的可悲角色,因此选择16岁还是10岁的女孩来扮演都并不要紧,这就是我没有回绝彼得的建议,破例同意让你来试镜的原因。”双眼明亮、言辞率直的简·坎皮恩坐在她家中的花园里,在邀请凯瑟琳品尝了自家新出炉的新年饼干后说出了这番话。 凯瑟琳没有立刻回应,而是抬头欣赏着纽约冬日少见的阳光,在穿透一棵枝叶大半已经枯黄坠落的山毛榉后,将简那虽然束起但仍有几缕垂在耳边的淡金色长发点亮。 “这棵树是你灵感的来源吗?”凯瑟琳问道。 “不完全是,”简认真地回答道,“在我童年位于惠灵顿的家中,有过一棵树叶繁茂、枝干遒劲的松树,是我和家人一起亲手种下的,当然,并没有像《Sweetie》里的剧情里那样把它拔出来的戏剧性故事发生,它至今仍然四季常青,陪伴着我的父母。” 简·坎皮恩站了起来,走到山毛榉树下,凝望它苍老虬结的树枝,感叹道:“植物是多么神奇,它是如此安宁平静,却仿佛又能在无知无觉时就与你紧密结合与纠缠,如同弗里达的那幅自画像,荆棘安静地盘绕在她的脖颈和胸膛之上,看似无害,却会扎破肌肤,和你紧紧相贴。” 凯瑟琳有些感觉自己的思维与简交汇融通了,但是按捺住自己想跳下椅子的冲动(她还是不想显得幼稚),尽量平静地说:“所以这就是在开头凯伊梦到的那个噩梦场景,对吗?朵恩就像那段扎破弗里达的荆棘,就是凯伊梦中那块黑暗中蜿蜒盘曲如同魔鬼般让凯伊窒息的树根,那树根会深入土壤,扎根于房屋之下的无边黑暗,给土地之上的人们带来无穷风险——这就是朵恩。” 似乎想到了什么,凯瑟琳不由自主地开始用呓语般的音调低声说话:“她明明如此荒唐放荡,却还能像个公主一样轻而易举获得全家的关注,获得父亲在电影前半段里深沉的爱,这令总是力求完美的凯伊感到了外界与自身给心灵的双重压迫,直至参加了妹妹的葬礼也没有为她带来完全的解脱。” 简·坎皮恩点头赞同道:“你对凯伊的心理揣摩也不错。凯伊与朵恩就如同在一根藤蔓上竞相纠缠、争夺阳光的双生花,在父母错误的浇灌照料下,最终一朵凋零,另一朵也行将毁灭。”她看向坐在旁边从始至终聆听她们的摄影师,她的校友、和她合拍过好几部短片作品的莎莉·邦格斯。莎莉显然也对凯瑟琳对角色内心的诠释很满意,走到一旁亲自打开了摄像机的镜头盖。 简说:“这是我的第一部长片,我希望演员能做到对一切的理解都尽善尽美。现在,你已经看过剧本的全部内容,所以你是否想好了,等下到底试镜朵恩的哪一段戏呢?” 凯瑟琳站起身,指着院门口停放的一辆破旧的福特野马说道:“当然是这个。” 简·坎皮恩心领神会,立刻让两个工作人员开始简单布置这一段的场景。 十分钟后,凯瑟琳坐在野马后座靠窗的位置,她伸出那双在她想象中已经缠着蕾丝束缚圈手套的手臂,涂着黑色指甲油、戴满硕大的廉价戒指的左手惹人厌烦地不停旋转着车窗玻璃按钮。车窗的不断开合让狭缝里的小石子跳跃迸溅,在玻璃上划出刺耳的痕迹,而看到这一幕,凯瑟琳却更加乖张癫狂地无声大笑起来,对前排空无一人的座椅做出不断张大嘴又收拢的怪状。 临时扮演父亲一角的工作人员在窗外焦躁地来回走着,用看似亲切实则不耐的口吻说:“下车吧,小公主,Sweetie,你是爸爸的好女孩,对不对?出来吧,出来吧……” 他试图把凯瑟琳——朵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