弯腰拾灯笼,忽听山子石后传来细密话语声,似有人悄悄往这边过来。 岫烟恐有丫头也来小解,猛然看见有人,岂不吓一跳?再叫喊起来惊动旁人。 正待出声提醒,只听一个男人声音道:“姑娘出阁,你真要跟去?” 这声虽轻,却像钵儿铙儿敲进岫烟耳中。偷探身,见他们渐移到山石后来,忙蹲下身子,反着绕了几步。 又听一人道:“姑娘出阁带谁不带谁,也不是我们说了算。再者,我们姑娘老实,没两个贴心人帮她,骨头还被拆吃了呢!” 岫烟死命捂住嘴,原来此人不是别个,正是司棋! 又听她道:“等姑娘嫁到孙家,生下一儿半女立住脚,我就赎身嫁你。放心,银子都攒好了。” 那人欢喜道:“只要你肯嫁,多少年都等得!姑妈嫌我穷,我一定拼命挣钱,让你过好日子。” 司棋柔声道:“我信你。你在大老爷门房当值,来客们孝敬也多,攒一攒就有了。” 那个又道:“好姐姐,若还能园中一见,可再托张妈传信给我,后门那里好些大石头大树,进园更妥当。” 司棋啐道:“呸,不知足的夯货。你送的香珠我密密藏在箱里,我送你的香袋呢?” 那人道:“贴身藏在怀里,姐姐可要验一验…”愈说声音愈低,底下的便听不见了。 岫烟壮起胆,从山石空隙中偷偷望去,只见两条黑影缠在一起,你牵我拽地转到那棵粗壮的月桂树后去了。 她抓起灯笼,顺着树影儿慢慢退上甬路,一气儿跑回家去,晚间翻来覆去烙了一夜烧饼。 第二日去迎春房中,司棋没怎么样,岫烟反羞地俏脸通红。 迎春只当她热着了,命司棋取两粒消暑清凉丹,岫烟忙道:“我和你同去。” 二人走到耳房,岫烟见四下无人,道:“左右无事,我给姐姐讲个笑话。” 司棋笑道:“姑娘整日闷闷地,也说给她听不好?” 岫烟拉她道:“除了姐姐,谁也听不着!” 说着,将乡里姐妹私会情郎,偷藏信物,终被人发现,一死一远遁的故事讲了一遍。 司棋先还笑盈盈地,待听到“会情郎,藏信物”,冷汗就淌了下来。 又听说女子如何遭人羞辱,如何一头碰死,不由泪水涟涟,“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羞泣道:“我不知姑娘如何知晓,但今儿这样说,就是替我超生留活路了…” 岫烟拉她道:“姐姐快请起,我们只是闲话家常,切莫叫人生疑。” 司棋原是个聪明女孩儿,忙起身复并肩而坐,悄到:“那女子原也想过,东西会招来祸端,但因是那人所赠,故而不舍。” 岫烟摇头道:“镯子、丁香、珠串之类倒还无碍;男衣男鞋,信笺字帖就不大妙了。” 司棋浑身一颤,半晌压着哭音道:“那女子现下明白了,定会妥当处置。这样人…怎还有人相帮?” 岫烟仲怔片刻,道:“这助人之人也疑惑过,怕说了,此女心生忌恨,甚至倒打一耙。 但辗转返思,或爱她忠心护主,或怜她误入歧途,终究情愿冒险,信她一次。”说着握住司棋双手,展颜道:“看,到底没有信错!” 司棋两眼盯住岫烟,道:“那人经此一事,再不会做那没行止的事了!还要为恩人请个长生牌位,保佑她长乐无忧。” 岫烟正要说话,就见绣橘走来,扒着窗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