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稽郡位于庐江郡东北,近海,有衡阳河穿行而过,北经京畿,西达塞北,故而水路运输十分发达,商业繁荣。而其水土丰茂,百姓富庶,享有“鱼米之乡”的美誉,是扬州仅次于扬州城的发达城市。 车夫驾着马车去往东城头的客栈,自南门入,过东西坊,才至嘉运客栈。 进城后,宋云书也不困倦了,借着窗口往外探看,皆是花明柳绿胜景,市列珠玑,户盈罗绮,黄发垂髫并怡然自乐,一派祥和安乐景象。 “女郎,这嘉运客栈也是沈家的产业,最是稳妥了。” 马车在一处极为热闹的客栈前停下,车夫自车辕上跳下,走到窗边与她言说,“您安心住下就是。” 宋云书颔首,莞尔笑道:“我自然是信九姑娘的。” 沈昭入股竹下斋,自个儿也乐意让宋云书在会稽待得安心些,才好让她快点儿把竹下斋做大做强,宋云书细细思量过也没拒绝。 她在会稽孤身一人,本来也是越安稳越好。 司曦仍旧昏睡着,为了避免麻烦,宋云书特地寻了件素色的衫子给他披上,又给他戴上了自己的幕帘,才放心让车夫背着进了客栈。 客栈掌柜是位姓郑的中年男子,方脸,见人便带着三分笑,和气得很。 见宋云书几人风尘仆仆的进了门,郑掌柜立即带笑迎了过来,招呼着仆役去接他们手里的包袱,自己则笑迎道:“几位客人是要打尖还是住店?” 话中说的是“几位”,但他的目光实则只落在了领头的宋云书身上。 车夫张口欲言,却被宋云书笑吟吟的一眼看得憋了回去。 她笑道:“住店。” “那不知女郎想住哪样的?”郑掌柜捋了捋自己的长须,坐到柜台后头,挑拣着翻开一卷竹简,解释说,“咱们这儿有天地玄黄四个价位的厢房,您几位需要几间房?住多久?” 宋云书沉吟道:“要三间,暂且定个五日吧,至于价位……你且看那些有空余吧。” 郑掌柜查了查竹简,点头应道:“玄字房还有三间的。” “那便如此。” 宋云书自觉地拿出银两和身份文牒,交给郑掌柜清点、登记造册,再次才是给她们送上三把钥匙,遣仆役送他们上楼。 只是郑掌柜交付钥匙时却显得有些犹豫,欲言又止地看了看车夫背上的人:“这位……” 本朝贱籍仆役、尤其是家生子都是没有身份文牒的,契书在主家手中,实在是官府需要时才会让主家拿出来确定——当然,事实上这年头小官是管不到门阀头上的。 因此杖伤、虐待仆役之事时常发生,草菅人命都不过是个笑话。 宋云书的眉宇间突然露出躁色:“真麻烦。” 郑掌柜倒没被她唬住,只是态度更加小心和善,又让仆役给她奉上一杯茶水:“女郎这是怎的了?” 宋云书没接,烦闷地摆了摆手,示意仆役快点走开。 “一个仆役而已,摔伤了还处处给我惹麻烦。”宋云书轻嗤一声,随手指了指昏睡的司曦,“要不是阿娘不许我打杀奴才,我才不在这上头费工夫呢。” 原来只是个仆役? 郑掌柜一双精明的眼不露痕迹地打量着司曦,心下存疑,但也只能先将此事揭过,安抚道:“女郎莫急,回头我派人去寻大夫过来,必不会让女郎受牵连的。” 宋云书才略微满意一点,勉强露出个笑:“掌柜的费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