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气氛沉闷,江蘅老实巴交站着,听归绮人用车轱辘话训了他半个小时。 师娘训人也就是阵仗大,说来说去还是那几句,江蘅左耳进右耳出,无聊地望着脚尖神游天外。 温枕雪诧异于他的安分,频频拿余光瞥过去,不经意间错眼对上目光,江蘅瞳孔黑沉沉的,难以捉摸,定定看她片刻,眉心忽而一皱。 江蘅静悄悄,必定在作妖。 温枕雪估计他在憋什么坏,心中立刻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实际江蘅在想:她怎么还在掉眼泪?水做的吗? 归绮人叫他们来一是担心温枕雪的安危,亲眼看看才能放心,二则要跟明山玉讨论与訾霍山的矛盾,明山玉是訾霍山弟子,辈分又高,有一定的话语权。 事关江蘅,不好让他再听下去,归绮人把他打发走了,顺便让他送温枕雪回房休息。 回房路上,两人都不说话,诡异的沉默在蔓延。 温枕雪吃不准他安静如鸡的理由,索性垂着眼眸不说话,只当自己是透明人,落在江蘅眼中,她刚落过泪,羽睫乌黑湿润,规规矩矩地跟在自己身后,一声不吭,似乎十分抗拒,又十分委屈。 “……你不是挺能说吗?怎么不自己骂我,只躲在师娘怀里哭?”穿过一道垂花拱门,江蘅冷不丁开口。 这话乍一听像讽刺,也符合江蘅一贯的惹嫌设定,可温枕雪听着,却仿佛更像一种别扭的安慰,或者说认错。 她怀疑自己偷偷给江蘅加了滤镜。 她温声道:“我不会骂人,江少侠言重了。” 江蘅本相毕露,带着哂笑回头,“你怎么不会骂人……” 温枕雪目光清凌凌地望向他。 江蘅一下哑了火。 细细想来,她似乎真的没骂过谁,或许因为体弱,说话声音总是有些轻,细声细气地与别人交谈,脸上总带着笑意…… 他干过很多过分的事——差点掐死她,把她从屋檐上扔下来,扯她发辫……她都不曾生气。 她好像总是在原谅,宽容,慈悲,博爱。 尤其对他。 江蘅终于意识到这一点,如此重要的事,他现在才恍然惊觉。 他忽然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总是喜欢气她,与她吵嘴。 但这也不需要想明白了。 他需要记得的是,这个人对自己已经足够体谅,足够容忍,但凡他不是狼心狗肺之徒…… 江蘅忽然停步,正在石阶上,温枕雪没收住脚步,差点撞上去。 她被一双修长的手稳当当扶住了。 少年身如修竹,小臂衣物下藏着蓬勃坚实的肌肉,触手温热,江蘅站得比她矮一级石阶,这是温枕雪第一次能以微微俯视的姿态看着江蘅的眼睛。 “我以后,不说了,”江蘅拧紧眉头,异常艰难地思考着什么,一边思考一边斟酌:“这次我给你道歉,行不行?” 温枕雪好片刻没反应过来。 江蘅觑着她古井无波的表情,咬咬牙继续道:“我有时候会突然很讨厌你……但,那就是偶尔,我尽量克制一下,不招惹你……” “……” 温枕雪垂下眼眸,第一次抛开文中剧情,尝试以一个局中人的视角来审视江蘅。 小说里少年时期的角色就没有丑的,江蘅的样貌在温枕雪看过的人中算数一数二,无论在现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