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汴京学院时,曾看到一幅《静听松风图》,绘迎风高松三株,偃仰盘曲,枝干遒劲,山风阵阵,藤条飞舞,一仕女侧立静听着山涧旁的松涛之声。我曾与那画师有过一面之缘,可惜我只看到她的背影,她的发髻上就戴着一枚金帘梳,上面的珍珠是水蓝色。”顾浅尘悠悠说道,似在回味。 “顾公子为何会对那画师有兴趣?”含辞的声音轻轻的,掩饰着心里的波澜。 “这幅画轩昂洒落,画风秀润,我相信画如其人,因而,”顾浅尘定定望向含辞,“仰慕那画师。” 含辞故作轻松地嫣然一笑,“顾公子,若那画师是个彪形大汉,你的一片真心岂非付诸流水?” 见顾浅尘面露窘色,含辞转身向水碧使个眼色,“取出来吧。” 水碧到书案后的立柜里,取出一个卷轴,见含辞向她点点头,便将卷轴交于顾浅尘。又默默带着霜月到门外守着。 顾浅尘目光如镜,细细看了画轴,那双好看的眼睛又变得眸光盈盈。他喃喃道,“是我疏忽大意了,这落款处明明写了‘今辛’,可不就是从大小姐芳名中取的字。” “这幅画确是我闺中时所作,难得顾公子如此珍爱,那便将此画赠与顾公子。” 此时,顾浅尘已难掩失落之情。“那时若非家中突逢变故,我定会查访到伊人下落。不过……”,顾浅尘顿了顿,低声说道:“大小姐如今贵为相府女主人,也是求仁得仁。” “相府主母于我,便像顾公子你在朝中,是一份公务,是职责,却无情义。二爷在外头的事情你是知道的,我与他并无甚情份。”含辞这番话几乎是脱口而出,她实在太想让对面的男子明白自己的处境,不管对方会如何看待她。 “若有得选,大小姐可舍得下这富贵?” “自然舍得。这相府中,我舍不下的只有桓儿。” 二人坐得远远的,目光却拉扯在一起,没有再说话,却胜过千言万语。含辞久久后都记得这一幕,每每回想起来,就会忆起这日樱桃的甘甜,没有一丝酸涩的甘甜。 隔日是相府的大日子。江含辞请了老夫人坐镇,一并邀了杜芳蕊、钱芩等女眷,召集阖府下人,鹤鸣居从外厅到内院都挤满了人,这些还都是在府内有头有脸的下人,那些低等仆从和杂役则候在院门口,呜呜泱泱的一大片,几乎都要排到种竹斋去。 含辞只办三件大事。 第一件,宣读《家规》,重新申明奖则罚则。第二件,任命各管事,总管、账房、铺面、庄务、粮库、银库、买办、厨司、护院等等,谁负责管什么事管什么人,有何权限职责,向谁请示,都安排得明明白白。第三件,交待议事机制,诸管事需几日一报,何等事项需单独请示,何等事项需集议等等。 三件事交待完毕,含辞先请老夫人的示下,此前含辞早已将诸事向老夫人请示完毕,尤其是那几个有变动的管事任免,都得了老夫人和陈嬷嬷的首肯,老夫人自然不会有异议,笑盈盈地点头道“好”。含辞又请前任掌家人杜芳蕊的示下,杜芳蕊受了风,两边鬓角贴着膏药,她按着鬓角,不住夸赞含辞。 堂弟媳钱芩近来又有了身孕,今日这种内宅少有的庄严场合,她还津津有味地吃着韵果、皂儿糕和蜜酥,一副事不关己的松快劲。 含辞起身,向厅内、院内的诸管事道:“各位管事,受老夫人嘱托,今后由我来执掌中馈。各位都是府里的老人,刚才的安置大家想必也听明白了,既有规矩便需遵从。往后的日子,还要倚赖各位管事多出力,各自把各自分管的事项料理好,若有拿不准的,咱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