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黜百家?”熊槐惊了,一听到这四个字,自己差一点将‘独尊儒术’这一句念出来。 朝臣也惊了,这是什么路数? 田夕是大王宠爱的夫人,又是墨者,身为父亲的田忌自然与墨家脱不了干系,替墨家求情也在情理之中。 但田忌一出口便是罢黜百家,要知道百家可是虚指,是指所有流派。在场的所有人谁不是师从百家之一? 罢黜百家,田忌是打算让一群目不识丁之人来治理楚国吗? 熊槐略一愣怔,随即回过味来,田忌这一招以退为进当真是釜底抽薪! 田忌继续说道:“大王,臣请辞!臣熟读儒家、法家、兵家、纵横家经典,不出百家范畴。且臣女田夕与南后交好,同样喜爱公子横,臣恐他日与公子横熟识后,生出异心!同样,请大王禁止任何人结交公子横,以免被有心人利用!最后,臣请大王与南后亲自教导公子横,不要假手他人,以免公子横被百家所误导!” 听着田忌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熊槐差一点笑出来。 “上柱国,严重了吧?”熊槐满脸愁容地问道,心里却乐开了花,“我这求贤令刚刚发布不久,郡县推行一个月多,正是用人之际啊。再者,军事学院、百家学院、百家论坛也在如火如荼地建设之中,寡人不要脸的吗?” “你们说,寡人不要脸的吗?!”熊槐突然怒目圆睁,向着朝臣一声怒吼。 原本已经脸色苍白的叶青顿时两眼一翻,昏倒在地。 群臣一阵战栗,到了这个时候他们总算听明白了。田忌整这一出就是要替墨家说情,而且说得理直气壮,无从反驳。 熊槐也明白了,什么驱逐墨家,这些人的目标根本就不是墨家,他们的目标是自己,是变法! 墨家只是这些人反击熊槐的垫脚石而已。一旦熊槐退让,等待他的将是一波又一波的反击,直至他心疲力尽,放弃变法为止。 原本自己只是想拿捏一下这些人,让他们不再针对墨家。没想到田忌竟有如此算计,他将所有人都算了进去,这一定是在看清事情本质之后才能作出来的谋划。 看着田忌自信的笑意,熊槐心情十分愉悦。这一次将严重打击顽固势力的信心,变法之路的障碍又少了许多。 “大王息怒,臣等知错!”事到如今,群臣不得不向大王低头,竟差点不能全身而退,再固执下去恐怕君威难测,得不偿失。 “错?你们有什么错呢?”熊槐意味深长地看着群臣,“寡人只问,墨家有错吗?云无心有错吗?公子横有错吗?公子横是寡人嫡长子,日后哪个不开眼的若是再敢利用其生事,生死勿问!都记住了?!” “臣等谨记!” “退吧!”熊槐冷哼一声,顺便给了田忌一个赞赏的眼神,一挥长袖率先离开了大殿。 熊槐走后,群臣们也匆匆离去,对于田忌他们也是敢怒不敢言。当然,田忌也不会将他们放在眼里。 昭阳与沈衍联袂走到田忌身前。 “上柱国这一招罢黜百家厉害啊!”昭阳笑道。 “我还是想得浅了,没有往变法层面上去想,唉,惭愧啊!”沈衍面有愧色。 “其实大王自己做得也很不错了,我也只是锦上添花。”田忌谦虚道,他也无法确定昭阳与沈衍是没看出来还是默许这些人攻击墨家,或许他们也只是怕墨家势大难以控制吧,田忌心里想着。 第二日熊槐发布了安墨令,严禁楚国各地的倒墨行为,违者以国法论处。这场风波总算慢慢平息下来,但是熊槐也没有召回云无心,更没有提让公子横认义母之事。 转眼已是八月底,魏国秋凉已至。 逢泽的清晨分外壮美。浩淼的水面在火红的天幕下金波粼粼。一轮红日涌出水天相接处,山水风物顿成朦朦红色剪影,苍茫苇草翻滚着金红的长波。连绵不断的各式军帐、战车、幡旗、矛戈结成的壮阔行营,环绕水面形成一个巨大的弧形。悠扬沉重的号角伴着萧萧马鸣此起彼伏。岸边官道上,一骑红色快马飞驰而来,在苇草长波中恍如一叶飞舟。 魏将公孙衍与齐将匡章在水边漫步。 “章子昨夜休息地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