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家里不出门。”田时轮没好气地回复道。他甚至没有向对方打听一下总指挥的消息,就冷淡的走开了。 返回政委室,他又在藤椅上枯坐了一气。等待什么呢?自己也有点稀里糊涂。平步青却带着花花公子似的得意神气,脚步噔噔响,趔趔趄趄地进了门,他心中有种悲喜剧式的严肃,又有几分乐滋滋的味道。“可惜没有乞丐,也没有善良的人群。”看样子,他才上班,但却一副没有睡醒的疲沓沓的酸样子。他的打扮也怪异费猜,头上戴顶大礼帽,而身上只穿一套青纺绸。随手递给田时轮一支香烟,裂开嘴巴幸灾乐祸地挖苦道: “我们那位‘新天体’的发明者,大概连同她的狂热症一起掉进了洞庭湖。” 田时轮看不惯平步青的打扮,更听不惯那冷嘲热讽的腔调,他很不自在地瞪着对方,心里非常反感:“好一个阴阳怪气的家伙,无孔不入和巧言令色的滑头,你,你把我活活地推进了死胡同。”他心里发泄了一通,感觉轻松了许多。平步青却像是记起了什么要紧的事似的,做出一副庄重的神态,步入堑壕般的走廊,摇摇晃晃地走开了。 尔后,田时轮才颇感滑稽地玩味着平步青的话语,同时很想回敬他几句: “哼,花面兽,你又想出了什么猫屁主意,居然希望一个好人死掉。我真不明白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老是缠着我?” 他对平步青做了一番无声的斥责和追问之后,心里似乎开朗了一点,然而严厉的自我责问又接着来了: “老骨头,你指控别人倒是厉害,而自己又怎么样呢?事实明明证明你和平步青是一丘之貉呐。”他神经质地挥了挥双手,想从头脑里驱散一些苦闷和恼恨。 门口伸进来一个脑袋,又缩回去了,很可能是来打听水芙蓉的消息的。蓟新珍披散着松软的头发,匆匆朝门里瞅了一眼。田时轮满面春风地招呼道: “蓟处长,请进。” 意外的亲切的称呼,蓟新珍很少听见,不禁怔住了。她迟疑了一下,挨挨擦擦走进了门。 田时轮客气地从写字台前直起身子,指指旁边的沙发,带着沙哑的嗓音温和地说: “你打算什么时候起程,总指挥和我商量过了,同意你去龙凤山工区协助胡主任工作一段时间。” “财务处事情多,很难抽出身。” “我准备就动身,去哪里寻找总指挥,我们是不是一起走?” 蓟新珍站在沙发跟前,却没有坐下。她瞭着田时轮憔悴的面容和流露出来的不安的神态,仿佛产生了某种不良的预感。 “还没有找到总指挥的下落?” “咱们再来试一试,看能不能挂通电话?先头电话员说,风把电线刮断了。” 他们至少花了二、三十分钟,轮流对着话筒喊。电线传播着自然界的许多响动——疾风呼呼,偶尔掉下几滴雨点,虫豸鸟雀在那里悲鸣,吱吱哇哇,噼噼啪啪,只没有回声。忽然从嘈杂的响声中,令人难以置信的传来了胡区民的声音。蓟新珍激动得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颤栗地叫道: “老胡,喂,总指挥回工区么?失踪的人找着么?赶快告诉我们。” 胡区民那粗大的喉咙,时而显得又近又响,时而变得远远的,断断续续从杂沓不宁的声浪里出现: “……哨所冲到了拦水坝……但是,没有寻着她……” 回话突然中断了。蓟新珍把听筒按在耳朵上,使劲咬住了下唇。她解开衬衣的领扣,还是觉得很热,几滴晶莹的泪珠从眼窝里渗透出来。田时轮掐灭烟头,喘吁吁地接着喊下去。胡区民正在报告灾情: “……损失是惨重的,不过我们会很快弥补上去。” “要全力以赴寻找失踪的同志,尽快救出他们。”田时轮以不容辩驳的命令式的口气说,他被烟呛得咳嗽起来。 “政委,”又听见了胡区民的声音,“当心您自己哟,您的病才好,嗓子也嘶哑啦。” 蓟新珍拂了拂凌乱的头发,难过的跑回财务处去了。田时轮颤巍巍地摇晃着,他自己也感觉出来了——太阳穴隐隐作痛,耳聋鼻塞,眼睛冒出五顏六色的火星,四肢麻木不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