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来这还是两人头一次坐下来面对面的交谈,除此之外对对方再无了解,当然羽弦稚生对她的了解更多一点。
她的妈妈是陪酒女,她则天生患有白化病,肌肤白的病态,却不可怕,瞳孔呈现着红宝石一样精粹的暗红色,经常会被醉酒后的母亲家暴。
有一次他站在窗台前,隔着夜色冰凉的空气,听见衣架狠狠落在皮肉上的声音,他打开窗户,见到田空葵正在挨打,她趴在椅子上,喝的醉醺醺的女人用衣架抽打着她的背,而小女孩把头埋在头发里,像是死了一样一言不发,背上的细血下坠滴落。
大概是怒火发泄完了,田空葵的母亲倒在地上呼呼大睡,田空葵提起她的小白裙,坐在了落地窗前,似乎心有灵犀,她朝着羽弦稚生所在的方向看了过来,给了他一个难看无比的笑容。
晚安,她用唇语说,然后钻在她妈妈的脚下窝成了一团,颤颤巍巍地睡了过去。
那是羽弦稚生头一次想把人给送进去监狱。
......
咖啡馆外的细雨还在下着,时间像是果冻一样,在两个人的周围凝固,透明而富有弹性,面前的白色小女孩如此接近,却又觉得心与心之间相隔甚远。
“能回答我的问题么?”羽弦稚生吸了口气。
他尽可能让自己的语气温柔,尽管心里的疑问已经憋了很久。
田空葵很小心地点头。
“为什么会找到我?”羽弦稚生轻声道。
“我、我不认识别人了。”田空葵低下头去,然后很小声地说了些什么话。
“刚才的话,麻烦大声点。”羽弦稚生静静地看着她。
“我不认识别人了,妈妈说,你在学校为我出头了,揍...揍了那些人。”
“我不是为了你,是为了我自己,我在福利院也经历过这种事情,只是想起了曾经的自己,你没必要心存感激。”
“谎、谎言。”田空葵低下头去。
这小丫头倒是直来直去的。
羽弦稚生端坐身子,继续问道:“那天,我跟雪子回来的那天,为什么要站在落地窗前,让我快逃走。”
“是、是奥畑校长,我听到了妈妈跟他打的电话,她说宫本雪子回来了,你们可以派龙虎会的人过来了。”
“所以,想要你们快逃走。”
羽弦稚生愣住了。
脑海里瞬间想起第一天刚到家的时候,一碗泡面还没吃完,大门就被成田区龙虎会的混混们给砸的砰砰响,他以为只是巧合,没想到是被奥畑流男安排好的,那些人就等待着宫本雪子回家然后来找事。
这么说她是听到了那通电话,所以来告诉自己?
这个答案过于简单,以至于他整个人都僵硬了起来。
大家都觉得天生疾病的她很可怕,身上有不详之兆,他也被这该死的第一印象给蒙蔽了双眼,觉得她是个喜欢恶作剧的调皮小女孩。
但没想到她翻过墙头,蹭破裙子,在漫天大雪中焦急地重复那三个字,只是为了让自己和雪子不受到伤害。
让人意想不到的答案,明明就在眼前的答案,却被世俗的那颗心给遮盖了,或许......是生活在这个黑暗时代下的自己,无法相信还会有这种人的存在吧。
连自己都保护不了的人,整天生活在绝望里的人,却还想要用力去保护别人?
让人无法想象。
田空葵,你是天使么?
羽弦稚生低下头去。
他为自己那颗心而感到悲哀,更多的是对田空葵的自责。
‘在学校里打的那几拳,太值得了。’羽弦稚生在心里想着。
“我在学校里听说了,你要自杀。”羽弦稚生嗓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