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内温度灼人,空气中带着烈酒的余韵,诱人甘愿沉醉。
苏栖禾的意识飘忽不定,时而昏沉,时而清醒,恍惚感觉到徘徊在耳边的那只手移到了身后,摁住了自己的后脑勺。
这是一个将她半搂在怀里的姿势。
她抬起眸子,视线匆忙聚焦,然后不偏不倚地落入江寻澈那双墨黑的眼睛里。
离得怎么如此之近,甚至能看清他瞳孔的纹理,还有深处涌动的情潮,像火苗在晦暗的灰烬里燃烧,顷刻漫山遍野。
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她似懂非懂,睫毛茫然地颤了颤,只觉眼前人的气息将她彻底席卷,无法挣脱,甚至连挣脱的念头都不会有。
脑后的手微微支起,她仰起脸,距离随着他倾身下来的动作而越来越近。
突然,“吱呀”一声响起。
是马车已经到达王府,朱红正门被拉开,门轴扭转发出窸窣声音,接着是厚重的木材擦过地面,带来庄严沉闷的响动。
车夫好像和负责接应的仆役说了两句话,不痛不痒的问候寒暄,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江寻澈如梦初醒,刹那间收回了手,后撤两步。
距离又回到最初的模样,但氤氲的热度却还没有消散,苏栖禾垂下眼睛,摸了摸自己的脸,过了很久才意识到,她的呼吸也同样滚烫。
行至正殿,王爷就先下车了。她全程坐在角落里,甚至不敢抬头看一眼他的背影。
只能远远听他对随侍吩咐了几句话,声音带着几分不知缘故的喑哑,大概是说府中一切照常,他要去静室,别跟过来。
话音顿了顿,又道:“请御医和李嬷嬷到偏殿去一趟。”
只说了偏殿,没有提及她。
苏栖禾抬起手,试了试额头,还是烫的。
车厢内只剩她一个人,于是她将自己蜷缩在靠里的角落,支起膝盖,双手捧脸,埋进腿间。
脑海一片空白,或许是瑶城公主那杯烈酒还在作祟。
但她闭上眼的时候,面对视野里的黑暗,总会想起江寻澈居高临下地俯身,那双浓墨如深渊的眼瞳里,映着自己的倒影。
李嬷嬷掀开车帘,看见她脸红耳朵更红,忍不住啧了一声:“好姑娘,怎么每次出府都要搞成这样啊。”
“能自己下来吗?”
她耷拉着眼帘,胡乱点点头,试图自己站起来,可还没迈出一步,脚下发软,差点又倒在地上。
最后只得被嬷嬷和丫鬟搀回房间,灌了两碗最浓的解酒茶,额头又敷上冷帕子,这才感觉神志恢复了清醒。
回想方才车上发生的事情,好像是醉酒和身体虚弱导致的幻象。
可那对耳环分明是被人取下来了。
苏栖禾将沾血的东珠握在手心里,努力压着胸口涌动的、乱七八糟的情绪。
小御医拎着药箱,轻车熟路地从太医院赶来,见她这次只是耳洞发炎,还松了一口气。
“虽然感染了,但总比上次那样的伤口要好。”
“哦对了,苏姑娘,骆止寒大人昨日奉了急召,快马加鞭进京,路过太医院时,特意把你母亲的家书带了过来,嘱咐我交给你。”
一听是母亲的消息,她的思绪顿时被牵动,睁大了眼睛,“娘她现在怎么样?”
“骆大人说好转了很多,但多年病灶一时难以完全清除,还在慢慢调养身子。现在彬州还留着两位小医女在照管,等他完成宫中之事,也会回去,直到令堂彻底康复。”
他从药箱里拿出个信封,苏栖禾小心翼翼地接过来,手指抚摸上面母亲留下的字迹,几乎等不及拆开。
她离家时,母亲卧病在床,手基本使不上气力,更别说执笔写字了。
可现在面前的这三两张薄纸,分明都是她亲手所写,这就足以证明身体的恢复情况。
女孩神色动容,声音带着颤抖:“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