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时和第二天没有在公司楼下等到林春水。打电话过去也没有人接,沈时和只好联系林春水的直属上司。
陈瑾茹在电话里告诉他:“小林下午请假了,好像是她妈妈在医院里出了什么事吧。”
等沈时和问清楚了是哪家医院,陈瑾茹试探地问:“沈总找小林有什么事吗?如果是工作方面,我可以安排其他同事跟进。”
电话那头安静了一会儿,才传来一个比面对面说话时稍显冷淡的声音:“不麻烦了,我只找她。”
林春水并不是有意爽约。
下午四点的时候,她接到医院的电话,护士不耐烦地告诉她,韩娟又砸东西了,这次还打了人。
林春水跟陈瑾茹匆匆请了假就往医院赶,路上还在盘算卡里的余额,够不够给韩娟闯的祸买单。
林春水到医院的时候,韩娟已经被注射了镇定剂,闭着眼恹恹地躺在床上。病房里除了一地狼藉,留给林春水的还有一张赔偿清单。
还好,韩娟这次没有砸坏什么连名字都念不全的进口设备,只是要赔一点锅碗瓢盆。麻烦的是她打了人,受害人是同病房的病人,脑袋上顶着一块淤青,正跟护士嚷嚷着要换病房。
林春水没有第一时间去赔礼道歉,先是检查了一下韩娟的身体,确认没有受伤,然后又握着她的腿做了一会儿按摩。
病友家属推开门看到这一幕的时候,以为林春水是趁他不注意偷溜进来的,没等她开口直接就骂上了。
林春水没有顶撞地接受了十来分钟的辱骂,在对方歇气的空当,平静地问:“你说了什么惹到她?”
不知道是这句话问得不对,还是林春水这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更加惹恼了对方,骂得更狠,动静也大,吵得楼道里都能听见。
“我惹她?她不惹我我就谢天谢地了!没男人要的残废,还一天到晚唧唧歪歪,……”
林春水不争辩,就沉默地挨骂,她的沉默被对方理解成了理亏,于是骂得更上头,手指头都要戳到她白得过分的脸上。
沈时和一来,看到的就是这副场景。
他人高马大往病房门口一站,房间里的咒骂声立停。
“怎么回事?”声线是与平时截然不同的低沉。
林春水看到沈时和的时候怔了一下,这才想起忘记跟沈时和联系,因此有点不自然地说:“只是小事,你回去吧。”
病友马上炸了。 “小事?你妈把老子打了是小事?”
林春水很平静地反问:“你不去招惹她,她怎么会打人。她又动不了。”
病友气得跳起来,挥舞着打了石膏的右手。“瘫子了不起啊,腿废了手没废啊!”
他看出来沈时和是管事的,杵到沈时和跟前,“瞧这儿,瞧见没,老太婆拿饭盒砸的。要不是老子躲得快,眼珠子都叫她砸瞎了!”然后就是一大串不堪入耳的粗话,听得沈时和直皱眉。
林春水的脸上这才有些表情。
她感到难堪。
沈时和本不必看见这些的,他应该待在一个干净的、安静的、舒适的无菌室里,不必听到争执和叫嚷,更不必闻到药味、消毒水味,和病人身上散发出的动物性气味。
这里甚至没有一张可以让他坐下的椅子。
林春水站起来,挡在沈时和身前,努力保持声音的平静。“对不起,你想要怎么解决这个问题,找我谈。”
沈时和低头看她一眼,适时地退出去,还礼貌地带关了门。
病友继续骂娘,但总算在没有意义的脏字中夹带了一些有意义的关键词,比如赔钱。
林春水点点头,表示听到了。然后掏出手机,点开付款码。只是她的手机用了很多年,反应很慢,还不等软件上不断转着的小圈圈停下来,病房的门再次打开。
刚才对着林春水没个好脸色的护士对病友说:“你出来一下。”顿了顿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