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起程后,楚纤歌在马车上补觉,才眯了一会儿章太医端着热乎的药进来,趁人不备,把相府的方子拿给楚纤歌看。
一共有三张方子,都是针对她不同情况时有所调整,看着倒没什么特别的地方。
楚纤歌一口气闷了药,顿觉齿缝里都是苦涩,“药引子是什么?”
章太医把蜜饯推过去,“包在一团纱布里,颜色看着比凝固的朱砂要深,熬开之后味道有点像···血。具体是什么微臣也不知。”
“陛下不是留着送方子的人,你没问?”
楚纤歌把蜜饯推开,又把方子还给了他,心里的疑惑还是没解开。
“相府的家丁说,那大夫只说是秘方,详细的不肯透漏。”章太医身为太医院一把手,眼下要靠别人的方子保命,到底脸上挂不住,“长公主放心,每次您用药前微臣都让人试过,确保没有任何问题才敢给您服用。”
“陛下没说把人请来宫里?”楚纤歌怕外头的人听见起疑,又道,“若真有人比方荨能耐,是好事。”
“陛下已经差人去请了,只是赶上相爷身子不利索,估摸着咱们回京了,您就能见着这位神医了。”
“恩。”
楚纤歌慢慢合上眼,章太医看她打算继续睡,只好收拾药箱准备退下。
刚一起身,脚下就多了枚闪瞎眼的金子,他忙用袍子挡住,从车帘缝隙看了眼外头守着的羽林卫,出了一头的汗。
“公主有何吩咐?”
楚纤歌单手支颐,紧闭的眼角微微上扬,像画师精致的一笔,高贵从容。
她红唇微启,几乎没有声音,“他身上的鞭伤化了脓,劳烦你费心。”
章太医看懂了,冷汗于是更多了。
给驸马治伤其实没什么,可是···公主竟然知道鞭伤化脓,她见过驸马?
完了完了,羽林卫守得那么严实,万一发现了他们私下见面···陛下发怒会不会牵连自己?章太医看着自己可怜的断指,只叹命运艰险。
楚纤歌半天不见他回应,又丢了一锭金子过去,大声道,“章太医别客气,赏你几两银子罢了,拿着就是。”
“多、多谢长公主。”
章太医拿着沉甸甸的两块金子,心说这叫几两银子?要是大理寺查抄,都够他掉脑袋了。
于是下午整队休息的功夫,阿四带着手铐脚镣拿着新鲜的药粉来给方荨处理伤口。
阿四坐的是正经囚车,风吹日晒不说,路过城镇还要被百姓丢菜叶子烂鸡蛋,短短几日,蓬头垢面,一点少年的风华都看不出来。
方荨给他喝了两杯水,仔细擦干净他脸上和身上的脏,又耐心给他梳好头发,再回头时,阿四泪流满面抱住了他的腰。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要不是我···你和公主···”
“对不起,你打我,不,你杀了我吧。我对不起你的养育之恩。”
阿四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号啕,楚纤歌在前面马车里都听得清清楚楚。
方荨静静地用帕子给他又擦了一遍脸,从头到尾没被他的情绪影响一星半点,阿四哭到后来自己都觉得丢人才渐渐停下。
“你心里知道我的养育之恩就好。”方荨意莫名其妙回了这么一句,却让阿四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方荨把几个小瓶子偷偷塞过来,瓶盖上还沾着新鲜的血迹,阿四心里咯噔一下,目瞪口呆看着他。
惊讶、心虚乃至紧张畏惧轮番在他眼里起伏,导致声音颤抖也无法连成一句完整的话,“你···这是你的···”
方荨两指轻轻摁住他发抖的唇,“新鲜得更有效果,你也不用费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