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日后,大兆嘉悦关。
十月的天气,西北已经趋于严寒。
九月初下过一场雪后,乌云密布的日子就持续了许久。
倒是这几日放了晴。
或许是因着天气,或许是因为别的。
总之这几日嘉悦关城门口相当热闹。
不论是来往的客商,还是长居于此的百姓,亦或者是驻守的将士们。
大家有事无事都要到城门口晃那么一两圈。
而嘉悦关作为西北边境的最后一个城,也从将近一年的死气沉沉中,显现出几分活力来。
远远看,城墙上方几个黑点随风微微晃动,不凑近,会以为那只是将士们恶作剧放上去的纸糊风筝。
可走近了就可见,那是几颗死人头。
被绑挂在城墙的竹竿上,已经被这几日的风吹日晒晾成干尸。
那几个头颅,只要是西北受过流寇贱害的百姓都可认出来。
只要是稍微参与过抓捕流寇行动的将士们也可以认出来。
在他们踏进自己的家,烧杀抢掠,纵情施暴的时候,这几张脸上都洋溢着残忍的,剥夺一切的恶魔微笑。
他们一度是西北百姓的噩梦。
而如今,他们丢了命,高高挂在上头,再也无法持刀伤人。
钟窕跟军队从山寨回来那日,还带回来许多的银钱。
她承诺给公子策双倍奉还的银钱公子策没有要,只除了大额的,流通起来会有风险的金元宝被他收了回去。
他说这些钱就当赈灾了,留歌城主出手阔绰,不在乎这些小钱。
于是钟窕就都用来赈灾了。
她在城门口设立了一个赈灾点,来领钱的百姓都按家里人口报上数,领取相应的救助。
若遇上家里有人丧命山匪的,则再加一倍。
这些对于曾经被伤害的人来说,其实抚慰只是寥寥,根本不能弥补他们家园被践踏的伤害。
可是钟窕如今只能做到这样。
即便是这样,也已经让百姓们感激涕零。
悬在头顶的噩梦和乌云被清扫,有老人带头在城墙下下跪,喊谢谢。
秦满就立在墙头,见此,身高八尺的男人禁不住红了眼撇过头去。
他从前不懂,为什么钟家能在南疆有一大片的簇拥者,为何南疆能保几十年太平。
是因为不论钟律风还是钟窕钟宥,他们都将百姓放在第一位。
有他们在,似乎百姓就有了后盾和勇气。
那些豁出命去的种种,百姓们都会看在眼里。
这一声声谢秦满受之有愧,但是钟家却不是,他们值得。
钟宥拍了拍秦满肩:“总算松了一口气。”
“我早些年带兵驻守西北的时候,其实颇有怨气。”
秦满双手撑着城墙,往下望的时候,百姓就如同蝼蚁。
钟宥回过身来,背靠着城墙,他耸了耸肩,示意自己在听。
“我就觉得,凭什么我得来西北啊,这么一个黄沙漫天,一年也没见几个晴天,一刮风就吃一口沙子的地方,百姓还都很不听话。”
秦满也有过年轻的时候,他曾经也是个少年将军。
但他年轻的时候,大兆就已经重文轻武,导致朝堂上根本没有几个能用的武将。
而秦满在武将中,已经属于佼佼者,所以他理所应当,被派遣来了西北。
但是西北真的好大啊。
它的边境线,几乎占了大兆的六成。
是典型的地广人稀,落户稀疏。
西北人向来脾气大,因此百姓间的矛盾也不少,官府又都是放养状态。
不禁如此,对于初来乍到的秦满,没有功绩,没有丰富的守卫经验,百姓跟官府根本就不信任。
有那么几年,秦满是真的很难。
后来渐渐好了,在边境也打过几场胜仗了,渐渐的功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