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轻白也不耽搁,双膝一弯就跪了下去。
从看着钟寓跑出去那刻起就已经知道会有此刻的结果。
“长胆子了?”公子策重重地拧着眉。
“属下有错。”沈轻白只对公子策认错,但是嘴上认了,神情却没有。
他自己劝不住公子策,可由衷地不愿意让他冒险。
剔骨疗毒,根本就是在以身犯险。
但是令沈轻白意外的是,钟窕方才沉思了半晌,却没有跟公子策说这件事。
她显然是已经知道沈轻白的目的了。
那是想到了什么,让她一字不提?
自己看错人了?
钟窕没准压根不想管主子这件事?
想到这沈轻白脸色有点难看。
虽然钟窕与主子如今没有任何实质上的关系,钟家人看起来也不是很赞成这门亲事,但是至少主子——
至少主子一路走来,对钟家是费心费力的。
主仆二人对峙片刻,公子策道:“自去领罚。”
沈轻白攥着拳,领罚也甘愿。
可过了片刻,公子策有些幽深地看着他,说:“主意太多会害了你。”
“是,属下明白,可是——”
“可是什么?可是钟窕半句缘由都没有问我?”
沈轻白不敢回话,但从表情上看,他就是想问这个。
公子策却没有正面回答,只是说:“因她不是钟寓,也不是你。”
钟窕不是听见个消息就相信浮于表面的人。
她也不如沈轻白一般,会将不确定抛出来。
公子策认识的钟窕,是个目的很强,行动远远大于表达的人。
沈轻白不明白,公子策却打住了话头,因魏宁来了。
魏宁已经是个耄耋老人,但是瞧着很健朗。
他双手揣在袖中取暖,见院子里主仆一站一跪,有些奇怪。
不过他向来不多问,只捋了把白须,朝公子策伸出手。
公子策也就将手腕伸过去。
他每日都要按时被号上一次脉,尤其近日迫近毒发期,便要更加谨慎。
号脉的当口,魏宁背一只手朝沈轻白挥挥,示意赶紧走。
偶尔会有这样的时候,魏宁不是公子策的下人,会替挨训的人解解围。
都是小事,公子策也只当没看见。
沈轻白站起来便走了。
“今日倒还好。”魏宁号完脉,又绕回了旧事上:“不回西梁?还是决定要解毒?”
公子策收回手,眼皮都没掀:“先生不是有把握么?”
“两成把握也叫把握?”魏宁叹笑:“钟将军这条命捡回来终归是运气好,老夫哪能次次运气都好。”
公子策这才抬了眼睑,扫了他一眼,那眸中的情绪总叫人看不分明,他定定地说:“我信先生便是了。”
听了这话魏宁倒没有多大反应,抓了一把自己的胡子。
过了一会他才一笑:“罢了,老夫半辈子什么风浪没有见过,人生人死,也就那回事儿,你若是放心,我放手一搏便是,只是你想在何处开始?”
大兆气候温润,不似西梁那般干烈,即便冬日,也叫人
公子策捻着腰间垂挂的玉穗,道:“那便过完年吧,借钟府的地方一用。”
他一向不是个什么惜命的人,跟在身边的都知道。
要说公子策,其实骨缝里就透着疯,他能在弱冠时就统领了西梁军,虽然被西梁王压着一头,可从出生看,已经废话吃哪个了不得了。
魏宁清楚的疯劲,若不是有那些果断和狠,公子策走不到今天。
因此提出只有两成把握时,魏宁就猜到公子策会答应。
——
年一晃就到了。
这一年的大兆生了许多是非,钟家的事,先帝的死。
到了岁末,百姓才难得高兴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