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九倾斜睨了林老太太一眼,她嘴仍是歪的,讲话有些漏风,但竟是能清晰吐字了。
身后的江徐徐看向她,仍然是一脸柔弱无辜状,可她听林老太太嘴里这些话,分明都是从江徐徐处现学现卖的。
这阵子老太太身子瘫着,因着穆九倾命令,吃饭解手都要江徐徐伺候,有她耳濡目染地挑拨是非,必然能哄得林老太太听信于她。
现在想想,上一世,她在这婆母手里头日子那么不好过大抵也都是江徐徐不遗余力诋毁的功劳吧。
冷冷凝了江徐徐一眼,这次倒是罕见她没有流露出得意情绪,眼见眼圈是红的,竟然真的有几分担心林赋禅的样子。
穆九倾将一切尽收眼底,不多作声,转头对春月道,“去厨房,叫他们准备开饭。不用弄得太复杂,两菜一汤即可,若没有米饭,蒸些包子馒头也可以,多准备些,我估计合府上下都还没吃东西。”
春月当即应了往厨房方向去了,穆九倾则叫住在场众人,道:
“我知道大家现在心有不安,不过你们放心,将军入狱一事与你们无关,我这不也安然回来了?”
众人见她毫发无损回来这,又见她般泰然自若言之凿凿,渐渐安下心来。
林老夫人看她全然忽略自己,竟然先去安抚下人,不由更是气结。
“穆氏!你眼里还有我这母亲吗?”
穆九倾淡淡道,“我眼里自然有婆母,您中气十足,没进府就听见您声音洪亮,想忽略也难。”
“你!”
“日前见您卒中,本担心就此倒下,却不想您恢复得这般快,定然是林老将军在天之灵庇佑有加,足见您是有福之人。可府中下人们便不同了,他们不过是漂水浮萍,没有仰仗,我执掌中馈,让众人安心自然是应该的。”
下人们见穆九倾安然归来,第一时间给众人吃了定心丸,又事事替他们考虑,心中自然一热,更认准了她做当家主母。
林老夫人却更生气了,“你还有脸说……都是你的过错!”
江徐徐泪眼婆娑,蹲下身哭道,“老夫人息怒,将军不在府上,大家可都指望着您呐。”
看起来是在安抚老人家情绪,却是不着痕迹否决了穆九倾的中馈权,变着法在说将军府真正说了算的还得是林老夫人。
这林老太太自然顺杆爬,不依不饶怒骂道,“你若是个要脸的,就该自请休弃,有多远滚多远!”
穆九倾好整以暇,朗声道,“既然如此,那稍后圣旨到了,不如便请婆母代为接了,替儿媳上战场吧。”
“什么?”
此言一出,众人皆大吃一惊。
穆九倾打了个哈欠,一字一句道,
“今日夫君进宫,把写给林老将军的家书送到皇上手里了。林老将军既已过身,这家书便是悼亡之用,送到御前自然犯了大忌讳,且家书内容还都是怨怼皇上之言。原是诛九族的大罪,皇上仁慈,打了四十大板便饶了他死罪,命我代夫君领兵出征前往西疆。是以合府上下安全无虞,否则轮不到我回来也早有禁军挨个绑了去砍头。”
话音落,她睨了管家一眼,眼见对方讪讪笑笑,不再做声退开,想是知道将军府已经安稳,便收起了跑路的心思。
她没理会管家,这种跳梁小丑,稍后再处理也不迟。
花匠李老头儿闻言,摸着脖子喃喃自语道,“若……若不是夫人,我们今日便都要因为少将军被砍头了?”
众人听到,纷纷替穆九倾不平,更替自己有林赋禅这么个不中用的主子而悲哀愤怒。
他林赋禅是将门之后,一时意气便可放着府中上上下下几十口人不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