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声,轻柔动听。
他心想,她嗓音也跟他不同,是偏柔和的,有君子之风,又面如冠玉,如若不是没了根,估计能得不少女子青眼。
裴淮之面具下的剑眉微微一跳。
明暗交替的丹凤眼从她的鼻端扫过,对上她隐藏挣扎之色的笑眼。
为什么呢,她似乎跟自己总是不同。
他们,理应是一起的,是互补的,从前不也如此吗?
这样的想法,让他的心情好了一些。
“将军,对不住,属下自知卑贱,不敢爬床,还是……还是睡草席好了。”苏青茴想了想,说,“您如果实在觉得冷,我上去躺一会儿,热了再让您睡,好么?”
裴淮之知晓她在介意什么,敛下眼,冷冷地说:“本将军说的暖床便是暖床,没有别的意思,我还不会饥不择食到对你这样的感兴趣。”
还不行,他可以再忍耐一下。
苏青茴一愣。
她是怕被发现身份,又不是……
总之,不能躺在一起。
她点了点头,询问:“嗯,所以,我上去躺一会儿吧,躺暖了您再睡,可以么?”
裴淮之的好心情顿时被破坏得一干二净,他的意思她不会不懂,好声好气地说,她却严词拒绝。
都是男人,真是矫情。
他还是个半大的少年的时候,他们不也经常躺一起吗?
虽然后来她也以长大为由拒绝了,可……
难道,就是从那时起,她就生了叛变之心?
他倏然冷下眼,眸色变得犀利起来,捏着她下巴的手力道加大。
苏青茴疼得蹙眉。
“不必了,你实在是脏,给我去睡草席!”
他变了脸,阴狠的语气,方才的片刻柔情像是错觉一样。
苏青茴不明白他为何如此生气,心里给他打上了喜怒不定的标签。
她沉默了一会儿,弱弱地说:“将军,您放开我,我这便滚,不碍您的眼……”
裴淮之一下子放开她,像是丢掉什么恶心的东西,闷声闷气:“滚!”
苏青茴被吼得吓住,脸色一白,往草席上走去。
不过是枯草茎铺就的一处地方,枝条又刺又挠,一躺上去,她便觉得脖颈处、手腕处的皮肤都要被戳出孔来。
她将双手插入袖中,盖在腹部,蜷缩起身子,才觉得好了一些。
可惜,她的脖颈还裸露在外,也不能将长发放下来。
吹弹可破的如雪肌肤一下就红了,又疼又痒。
一时间,竟有些后悔来这处军营,早知道,申请去另外的军营,再不济,当初只管逃走,这壮丁不当也罢。
可,大概会很难过吧。
她满怀惆怅地闭上眼,不一会儿,陷入了浅眠,呼吸逐渐放匀下来。
床榻上,一双凤目睁开,看着她。
黝黑的眸中有流光划过,柔和细碎,如夜空中的星辰草木间的萤火,转瞬即逝。
苏青茴的睡颜如画,眉清目秀,雅人深致的君子一般,长睫在烛火下投下数条细长光影,可她的脸瘦了些,几乎脱相,脸上的血痕也碍眼,手脚上的伤疤变多了,原本乌黑亮丽的发也似乎失去光泽,粗糙又分叉。
比街巷里头最底层的奴隶都不如吧。
当年那个养尊处优心狠手辣的大太监呢?
这些年,逃出宫后,竟混成这般?
真是报应。
估计是夜夜难寐,生怕被自己发现踪迹,抓入地牢中处罚。
真是可笑,自己还舍不得杀了他。
凭什么?
想了许久,都想不出答案来。
裴淮之眼里的柔光逐渐熄灭,一瞬间冷漠无比,继而,安静地闭上眼,剑眉逐渐舒展开来。
帐内,烛火稀疏。
夜半的时候,苏青茴从睡眠中醒来,起身观察了一下烛火,烛芯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