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美露开完会就和几个单身的年轻演员一路来到后面的单身楼,他们一路说笑,到了楼前,彼此打了招呼便各自回到自己的房间,袁美露上了二楼,来到郝宝枝房间的门前,“乒乒”,她敲了几下门,侧耳听听,郝宝枝的房间里没有动静,她大声地喊了几声:郝宝枝、郝宝枝。依然不见动静,她相信郝宝枝肯定回来了,好演员时间观念都非常强,戏剧有救场如救火这一说,按时守时是演员最基本的素质,郝宝枝更不例外。估计她已经睡下了。袁美露很佩服郝宝枝,一个年轻、单纯的姑娘,一心扑在京剧事业上,生命不息,练功不止,可是京剧的春天,却遥遥无期,根本看不到希望,剧团里很多人都投身在自家的自留地里了,大家都是这样想的,与其练功耗费时间,倒不如种点菜蔬丰富一下餐桌更实惠,现在好了,剧团终于要走上正轨了,天道酬勤,郝宝枝坚持练功没有白费,要排演的京剧样板戏红灯记主演李铁梅内定人选就是郝宝枝,明知毫无悬念、板上钉钉,袁美露还是要第一时间过来告诉郝宝枝,她憋不住哇,现在想想还是算了吧,大晚上的,郝宝枝知道了再兴奋的睡不着觉,别再管她要安眠药,退而求其次,首先是她还在睡,其次是要给她准备安眠药,啥也不说了,赶紧打道回府吧。袁美露在走廊上一步三回头,她还是不甘心,盼望这时候屋里灯突然亮了,门突然开了,她会毫不犹豫,直接冲过去,末了,屋里既没亮灯,门也没响,她断定郝宝枝确实是因为累了才睡的这么沉,便匆匆离开。郝宝枝没有死,她是被周大龙捂窒息昏厥过去了,一个多小时之后,郝宝枝醒了过来,她眼睛都没睁开,就呜呜地哭了,头疼,脖颈疼、后背疼、最疼的是下身,火辣辣、撕心裂肺的疼,她实在受不了,咬着牙,忍着剧痛,到抽屉里去找止疼片,止疼片没找到,她盯住了两瓶安眠药,郝宝枝感到头昏,并伴有恶心,便扶着桌面站了一会儿,然后,拿过两瓶安眠药,捂着小腹坐到了床边,郝宝枝的脑海里一片空白,只有一团一团的云翳在她眼前飘浮。随着时间慢慢过去,渐渐地、头没那么昏了,浑身也不那么疼了,她起身从柜子里拿出连衣裙,又找出一条新毛巾,郝宝枝强忍疼痛到厨房水池边,用了三盆水,把脸和身上擦洗干净,她又把一盆凉水放到里屋的床边,脱掉短裤和内裤,扶着床边,蹲下来,用毛巾沾着水,轻轻地擦拭,凉凉的毛巾起到了镇痛的作用,郝宝枝把湿毛巾放到盆里,用手把凉水轻轻地撩上来,并且试着挤压,她想把在身体里的秽物挤压出来,实在太疼了,她的眼泪止不住又滚滚而出。 郝宝枝咬着牙、硬撑着总算把自己檫拭完了,她把一盆已经有些泛红的冷水倒掉,换上了干净内裤,套上了连衣裙,脚上穿上白色的练功鞋,拿出演戏化妆用的套盒,淡妆、薄粉、浅口红,又重新梳了头,再找出纸和笔,伏案写了几个大字:“周大龙!你害死了我!我要你血债血偿!郝宝枝”,然后,把一瓶半安眠药一把一把的全部吃完,又喝了半缸子凉水,便把屋里的灯关掉,坦然地躺到床上,月光如水,透过玻璃窗倾泻进来,屋里飘逸着一片银白,郝宝枝静静地等待着死亡,当她即将进入昏迷状态的时候,郝宝枝轻轻地喊了一声:爸爸、妈妈、恕女儿不孝,对不起。冥冥中,她向从远方走来的孙潜跑去,连衣裙的下摆,在清风中翩翩起舞,摇曳如兰。天亮了,新的一天开始了。周大龙一夜未眠,他眼睛直勾勾的望着窗外,当天空最后一抹夜色消失,街道也渐渐热闹起来,喇叭里响起:大海航行靠舵手,万物生长靠太阳的歌曲,楼下传来跳忠字舞踢沓的跺脚声。街道上的人无论男女老少,他们都在过着自己的那一份生活,享受着他们自己那一份自由。周大龙竟有些羡慕,他意识到,随着天空的放亮,留给他的时间越来越少,一夜在床上辗转,吸掉两包烟,他最终还是决定对刘本涛坦白交代。郝宝枝已经死了,一个鲜活的年轻生命就这样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