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周琪和周璃都睡了，周璇紧跟在父母后面，脸上洋溢着甜甜的笑，比过年吃肉还要开心。
“阿妈，过完年我真的可以去学校念书了吗？”
她比两个妹妹都要年长，后妈进门前也曾断断续续念过几年的书。后来家里穷，后妈没钱给她念书，连之前留下的书本都被当成柴火烧了。
她渴望念书，渴望回到校园，渴望未来有一天，能像小姑一样走出小乡村，到城里去生活。
一直以来，她以为她的渴望永远不会实现，可当这一天真正到来时，她又觉得一切不够真实，像做梦一样。
连着几顿吃肉，朱娴明显感觉到怀里的小人儿比前些日子沉了许多，她动了动身子，换了个胳膊，慢下步子，跟大闺女齐肩走着。
“当然是真的啦。”朱娴莞尔，“我打听过了，你可以插班念一学期的三年级，阿琪和阿璃念幼儿园。”
“插班念三年级？”周璇诧异。
她一年级都没念过几天，哪里跟得上三年级的知识，心里已经开始担忧了。
幼儿园少上一年多上一年影响不大，小学却是个循序渐渐地过程。
周璇的情况，周文俊这几天了解了不少，认为她是个念书的好苗子，多花些时间，总能把丢下的知识补回来。
“阿璇，你别急着担心，低年级的知识难度不大。明儿个我再去找下你阿爷，让他帮忙弄几套书回来，你空时多看看。”
朱娴腾出一只手来，揽着大闺女的肩道：“不就写几个字，算几道算术题，有你阿妈在，阿妈教你。”
这个年代里，小学生只有语文和数学，英语得到初中才学到。
后世的朱娴虽然是三流的野鸡大学毕业的，用来辅导一个小学生绰绰有余。
“阿妈，你真好！”周璇不管不顾挽住朱娴的胳膊。
深夜里的天空是浓烈的黑色，芦西村没有守岁的习俗，家家户户早早关了门，路上一个行人都没有，唯有徐徐寒风迎面拂来。
周文俊转身，看到的便是母慈子孝的一幕。
直到很多很多年以后，这幅场景依然深深刻在他的脑海里。
“阿娴，把阿璃给我吧，你和阿璇一起走。”
他停下脚步，小心翼翼地把周琪的脑袋搭在他的肩膀上，另一只手一捞，毫不费力地将周璃抱进了怀里。
一路抱着小闺女，朱娴的手臂早就酸得不行，虽然她喜欢万事靠自己，但不得不承认，家里多个男人在，她肩上的担子会轻松许多。
“你要是累了跟我说，咱们换着抱。”
一个人同时抱两个孩子，她知道有多累，她本意是想替他分担，说罢莫名觉得这话怎么听着有些暧昧。
“额……我的意思是……你要是抱的累了，可以把阿璃让我来抱。”
闹了个大红脸，幸好没有看见她满脸的尴尬，总算自圆其说给糊弄过去。
“我知道。”
男人的语气还算正常，显然少了她的胡思乱想。
没有路灯的夜晚，几人走的很慢，周璇不像两个妹妹，挽着后妈神气十足，不时的跟她说着幼时在学校里的趣事。
周文俊一手抱着一个孩子，步伐缓慢跟在母女二人后头，脑海里浮现的，是他不在家的两年里，朱娴辛苦抚养三个孩子的画面。
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她一个女人，操持着一整个家，还要同时照顾三个孩子，经过几天的相处，他真切地体会到了她的不易。
“阿娴……”他突然唤了一声她的名字。
很简单的两个字，几天前他还觉得烫嘴难启齿，此刻却觉得格外的温暖。
“方才，阿妈跟你说的那些话，别往心里去。她那人就爱摆婆婆的架子，心不坏，我代她向你道个歉。”
周老太的话，别说朱娴一个当儿媳的，连他这个当儿子的，听了都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