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一个青花瓷瓶被砸碎在地上。
盛杏荪手里捏着一本账,青筋毕露,不住颤抖。
细细翻看几眼,长叹一声,“逆子,逆子啊!”
他实在没想到儿子能输掉这么多钱,哪怕像以前那样,一次输掉几万十几万,输掉几栋洋房,盛杏荪不过是惩戒一番,但这回不一样,这是要置老盛家于死地啊!
“你当时就没考虑后果吗?”盛杏荪恨声道。
被打的坐在地上的盛恩颐显然是烟瘾犯了,鼻涕眼泪一起往下流,“爹!我当时过了瘾,又喝了酒,实在是迷糊了,再说了,谁家耍钱,用金镑啊,这肯定是做的局,爹,要不,咱们不给了!”
盛杏荪何尝不知道这是个局,恨铁不成钢道:“知道是个套,你还往里钻!不给?知不知道那是谁的地方,人家拿着枪来兴师问罪,是你上还是我上?”
说到这,一甩袖子上楼去了,走上楼梯只感觉眼前发黑,“这世道,真是变了,李中堂在的那会儿......”
李中堂在的那会儿,他有钱,中堂大人有兵,弄死胡雪岩都没人敢吭声,报应好还,报应好还啊!
到了书房,幕僚已经等在那里。
“大人,事到如今,怕是不得不到龙潭虎穴闯一闯了。”
幕僚还保持着前朝的称呼。
盛杏荪有气无力的坐到官帽椅上,“你说,他们是冲什么来的?”
幕僚摇摇头。
冲钱?如果仅仅是冲钱,这也太诡异了,就算是漫天要价,落地还钱,也没有做个局让人输掉百万英镑的,这都不是讹钱了,这是抄家,要是传出去,就算你再一手遮天,也难免落个敲骨吸髓的名声。
盛杏荪人老成精,惨笑一声,“那人不缺钱,他们,别有所图。”
站起身来,盛杏荪仿佛又回到了年轻的时候跟着中堂南征北战纵横朝堂的岁月,原本有些佝偻的身躯挺得笔直,眼里精光四射,“派车,送我去礼查饭店。”
......
汽车停在礼查饭店门口,精神矍铄的老人不用人搀扶,自顾自下车。
韩枫连忙迎过去,认认真真行礼,“补公,怎敢劳您大架,有事情要吩咐,招呼一声,小子到公馆听命就是。”
盛杏荪微微一笑,“老朽平生素爱豪杰,久闻韩公子大名,如不亲至,怕是怠慢了英雄。”
韩枫都准备好交锋了,没想到老盛啥也没说啊。
只得执后辈礼,扶着老头进酒店,没办法,这货辈分太高了,华夏实业之父可不是白叫的,他几十年前就办洋务了,除此之外,什么高等教育之父之类的头衔还有一大堆。
前呼后拥进了酒店,会客室里让盛杏荪坐了上座,服务生奉了茶就退下去,黄胖子也要走,韩枫拦住他,“老黄,你也在这里吧。”
黄胖子点点头,依言坐在下首。
韩枫笑道:“补公大驾光临,招待不周啊,尝尝这里的茶叶,我也喝不出好坏来,还请补公品鉴一二。”
盛杏荪端起茶碗来喝两口,幽幽说道:“茶解不了老朽的心火,怕是去火药才行。”
韩枫大惊失色,“补公是商海前辈,砥柱东南,有何棘手之事?”
盛杏荪长叹一口气,“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我那个逆子,生性放荡,喜好玩乐,这不,刚跟人赌了几把,怕是要把老朽这点家业都输进去了。”
黄胖子站起来拱手,“补公,常言道赌场之上无父子,赌债也是债,不过要是补公不想替贵公子还债,难道卑下还能拿着枪到您府上追索不成?”
韩枫低头喝茶不说话。
盛杏荪呵呵一笑,“你说得对,赌债也是债啊,老朽这不是还债来了吗,上海滩有老朽三处地皮,上有洋房商铺两百余栋,连地带房子,一并拿去,抵了这债如何?”
黄胖子哼笑一声,没说话,重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