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洛城的车舆停在悦来客栈外。柏叶四下张望一眼,这一路行来,他早就察觉有人不远不近地跟着他们。有两名粗衣男子鬼鬼祟祟朝他们这边望来,见柏叶回头,忙又缩回头去,假装在买东西。他警惕走到车窗前,“大人,咱们好像被人盯上了……”裴洛城眼眸微闪,低声道:“多久了?”“……今日一出刑部大门,不过,据属下这两日观察,此人已经跟着我们好几日了,”“为何不早说?”“……属下尚无法确定这些人的意图,而且前几日大人一直在府中托病没去上朝,那人就在府外门前转悠,今日属下得到一个消息,阎六失踪了,”阎六?裴洛城凤眼微眯,细细回索,阎六不就是当初那个揭发韩林案的人吗?前些日子听说他母亲去世,按理应回乡丁忧三年,可他却找到主事,说是家乡已无其他亲人,等他把母亲送回老家入土为安,还是想尽快回来任职。此事,他尚有些印象。为了阎六安全,他曾加派人手暗中护送她回乡,没想到回京路上竟然失踪。“可有找到他下落?”“……没有,大人派去的人回来说,阎六回京途中在一家客栈落了脚,不知为何,他夜半悄悄去了附近小树林,等他们赶到时,小河边只剩脱掉的衣衫和靴子,人不见了,于是他们快马加鞭赶回把消息报知大人,”看来,阎六已是凶多吉少了。柏叶分析没错,只怕那些人已经从韩林口中撬出他们想要得到的,眼下已不是怀疑,想来他们已经准备对自己下手了。裴洛城静默了片刻,面上不见一丝慌乱,这一天果然还是来了。他正想着,江陵回来了。她眼圈微红,手里还拿着一封信,“阿宽走了,这是他临走时托悦来客栈老板娘留给我的,”裴洛城愣了一下,这几日他浑浑噩噩没有休息好,一时竟记不得这人是谁。见他面露疑惑,江陵为他解释道:“就是之前水云间的伙计,当初就是他待丽华姑娘传信骗我半山亭,后来他心里愧疚,觉得无颜见我,于是就离开了,”江陵眼底闪现一丝遗憾,“其实,我曾有意将手艺传给他……上一次得知他离开上京,虽然生气,但还是觉得有些遗憾,没想到这一次见面竟是这样的情形,”“别难过了,”裴洛城眉宇轻展,看着她,问道,“你叔父这次来找你,可是出了什么事?”江陵定定地看着他,良久才点了点头,把江蓉琪的事大致说一下。“据我所知,林仲卿他人现在已经在绥安,”“他竟然去了绥安?你都没看到方才二叔父气得脸都青了,杀了林仲卿的心都有,从小到大,我还是第一次见他发火!”“眼下也不知道二姐姐在家怎么样了,当初我就劝她,”不知想到什么,江陵突然停住,摆了摆手,“算了,不说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这个林仲卿,若是让我碰到他,我一定不会放过他!”“他此次赶赴绥安,实则是因为绥安县男爵夫妇膝下无子,此番伯爵府也算是把林仲卿过继给他们做儿子,但前提是要将男爵夫人侄女娶进门做正妻,”什么!江陵一激动猛地站起来,一不小心头磕到车舆顶棚,她摸了摸头,也顾不得疼痛看向大人,“那可怎么办才好,如今二姐姐已经有了身孕,肚子一天比一天大了……”裴洛城拉她坐回自己身边,揉了揉她头刚刚磕到的地方,“你怎么就那么喜欢管闲事呢,还是先管管自己吧!”他声音轻柔,如羽毛在心头轻轻扫过,看向她眼眸突然变得无比深邃,“……你还走吗?”他的眼神如湖水般清澈见底,语气真诚却又带着一丝怜乞,让人难以直视他眼睛再拒绝他。“走!”江陵定定朝他点了点头,见他眸中黯淡,且带着一丝犹疑,笑着回说,“我以后再不离开大人了,只要大人心里没有别人,”“那你为何还要走?”“我打算去绥安,”“你一个人吗?”“对啊,现在水云间已经转手,除了大人以外,我又一无所有了,”“这么快就决定了?”“嗯,”江陵突然垂下眼睫,“其实,我这么做也是为了二叔父,”裴洛城定定地看着她,他眼睫轻闪,突然有一个大胆想法从他心头闪过。这天晚上,裴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