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乌云闭月,裴府笼罩在一层暗色之内。
只有大人卧房的灯还在亮着,门外连廊上偶尔有匆忙脚步声传出。
药整整熬了两个时辰才被送至卧房,趁大人意识稍有清醒时喂下。柏叶将大人扶起后靠在他身上,江陵从澜悦手中接过药碗,轻轻吹了吹,因为担心入口太烫,她又浅浅尝了一小口。
说不清究竟是什么滋味,那股子怪味直冲脑仁。苦,无与伦比的苦,还夹着一丝酸涩和咸腥,只差一点,她就差点扬碗吐了出来。
澜悦看了看她,一脸担心道:“姑娘,要不还是我来吧,反正方才在小厨房的时候,我已经吐了过好几次,现下也差不多习惯了,”
突然,裴洛城突然一只手紧握住江陵的手腕,嘴唇微微翕合,不知在说什么……
柏叶伸长了脖子努力把头凑到大人嘴边,听了半晌,一脸无奈朝江陵摇了头,“还是没听到,”
“先不管了,把药喂下去,”
一小匙汤药将送入他口中,突然他全身开始颤抖,柏叶急了,朝众人扫了一眼,“坏了,”
他闭着眼,身子抖动得越来越厉害,双手紧握拳头,额头不断有豆大的汗水沁出,看上去十分痛苦。
甑太医见状,面色大变,赶紧道:“快,快把药喂下去!”
柏叶只好从背后将大人牢牢固定住,他是行武之人手上没个轻重,不敢勒得过紧担心下手太重伤到大人,一来二去三个人急出一身汗,最终一口药都没喂下去。
这样下去可不行,江陵心道,她定定地看着裴洛城,缓缓将他的手握住,轻道:“……小豆子,小豆子,我是姐姐,你若能听到,就试着睁开眼睛好不好?”
裴洛城眼睫微微抖动了一下,半晌,很轻地呢喃了一句,“……姐姐,”
众人见他有反应,彼此交换一眼,一时又觉得有了希望。
他像是在极力克制着自己颤抖,细密的汗珠顺着脸颊滚下,苍白的面庞看不到一丝血色。
江陵为他擦去汗水,又过了许久,他才慢慢把眼睛睁开,眼神却飘忽不定地在房间不远处的花架处游离。
他抬起胳膊,徐徐朝那个方向指去,面色惊恐之色,“……狼,有狼,”
江陵顺着他所指方向,“没有狼,这里是上京,怎会有狼出没呢!”江陵看着他,又看了看甑太医,“金蚕蛊一定程度上会使人产生幻觉,”太医解释道。
“不,它已经朝这边走过来了,不信你看,它就在那儿,”
江陵咬了咬下唇,见她对面的紫檀木花架后挂着一张《牧马图》,她给柏叶使了个眼色,示意他暂且把那幅画挂到别的房间。
又回过头安慰他道:“没事,柏叶把狼赶走了,它不会伤害你了,”
这句话仿佛刺激到他,他拼命摇头,目露惊恐之色,双手抱膝蜷缩墙角,“不要去,你们听……它在叫,在召唤它的同伴,”
柏叶只好停在原地,面色复杂地看着大人,又是担心又是气愤。
江陵这才注意到他的手紧紧抓在右腿的膝盖处,眼神惊恐地望向周围。她又看了看柏叶的神色,便猜到这处旧伤应是被狼咬所致,也许,这就是当初大人为何向她隐瞒了其中一段过往的原因。
当着甑太医这个外人的面,在场所有人都心照不宣,只字不提那段往事。
那时的他才七岁,还只是个孩子,却没想到竟然遭遇如此可怖的事情。骆家出事之前,他一直很胆小,连只身上落了只毛毛虫,都能吓得嚎啕大哭,很难想象那时的他一个人只身面对饿狼,会留下怎样的阴影。
想到这儿,江陵眼中氤氲一片,她靠近他坐过去,将他抱住,“不怕,有姐姐在,狼不会再来了!”
“……云娘,”他斜靠在她肩头,低声呢喃着。
“我是云娘,我是姐姐,”江陵一面答应着,一只手轻拍着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