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家所住的宅子位于京城西南角安平坊的乌衣巷里,距离西市不远。
安平坊宅子密集,住的人也多,因而马车行驶不进,只好停在安平坊外的一处空地。
整整饿了三天,身上穿得又很单薄,再加上方才被人冤枉一时急火攻心,出了乌衣巷没走两步,江陵便昏了过去。
裴洛城小心将她抱上马车,挨着她坐下。
方才一直跟在裴洛城身后的小婢女见状,吓得脸色煞白,结结巴巴道:“大,大人,奴婢刚刚在里头诬赖江陵姑娘偷了我的钱,该不会是被奴婢气晕了吧!”
裴洛城微微勾了嘴角,只是认真地看着眼前这个瘦弱的姑娘,什么话也没说。
自江陵晕倒那一刻,他的视线一直没离开过她。
他想告诉她,整整十三年,他回来了!
那小婢女半跪在一旁细细瞧着江陵的面色有些微黄,整个人的身躯是蜷缩的状态,似乎不太对劲,抬手在她额上轻轻一摸,手立即弹了回来!
“大人,江姑娘头好烫,像受了风寒!你看她好像一直在发抖。”
裴洛城摸了摸她的额头,是很烫!他抬手掀开隔窗小幕帘,“去请大夫!”
她穿得实在太少了,一件看起来穿了很多年的皱巴巴的旧衣裳,又硬又薄,一看就不暖和。
裴洛城顺手将放在一旁的锦凳上的大氅拿过来给她盖在身上。
马车出了安平坊,上了朱雀大街,小婢女见裴大人神情凝肃地揽着江姑娘不发一言,吓得也不敢说话。
“……阿娘……,娘,小豆子……豆子,”
江陵的声音很虚弱,越到后面越发听不清她在说什么。
“大人你听,江姑娘好像在说胡话了,”小婢女一脸担心,她模糊地听到江陵嗓子里传出咿咿呀呀的声音,却没听清是什么。
许是裴洛城离她更近一些,又或是因为他对那最后两个字太过熟悉,他毫不费力听懂了江陵的话。
他怔了一下,眼底突然有了些许潮湿,恍惚见,时光仿佛回到了十三年前某一天。
那时的江陵总会偷偷趁着后厨师傅不备,扣下一小块肉专门留给他,因为那时裴洛城小个头小,总被年长且身高高出他很多的孩子欺负,甚至还抢光他碗里的肉。
江陵会用一小块牛皮纸抱裹着肉藏在怀里偷着带给他,然后再躲到翰宸书院后头的一棵榕树下等他。
“小豆子,小豆子……”
儿时童音依稀在他耳边萦绕。
方才在江家宅子里,江陵看他的眼神平静且毫无波澜,很显然,她并没有认出他。
是啊,整整十三年,时过境迁沧海桑田,是想如今上京城里有谁还会记得当年将军府里那个身份低微的小男孩!
甚至连江陵都已经认不出他。
马车沿着朱雀大街走了不过一箭之地,一个身着扈卫行装的锦衣男子慢慢靠近隔窗,轻声道:“大人,抓到了!”
裴洛城像是早已料到了结果,只轻道了一句“知道了”,回头又望了望尚在昏迷之中的江陵,眸中的似有说不清的情绪。
她形容憔悴,面色微黄,很难把现在的她和当年那个清秀灵动的小姑娘联系在一起。
他心下一阵懊恼,应该再早一点把她从江家那个火坑里接出来,也不至于让她这一年多受这么的罪!
一旁的小婢女似乎看出了大人的心事,赶紧把江陵揽到自己怀里,“大人有事,只管放心去,有澜悦在,保证让江姑娘尽快好起来!”
这丫头是他精心挑选过的,自然可以信赖。只不过如今病着的人是江陵……他才格外的不放心。
回到上京不过短短一年,他步步为营,每一步都在筹谋之内,如若不是澜悦向他通报了江陵的近况十分不好,兴许他还要再迟一些接回江陵,因为跟在他身边兴许日后会遇到更大的危险。
裴洛城沉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