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在水中缓缓化开,随着水流飘荡,宛如缕缕红丝。
池中锦鲤被倏然落水的庞然大物惊得满池逃窜,做出这等事的人,却是俯身,以手掬起沁寒池水冲洗刀身血污。
待刀身洗净,慢条斯理取出一条布巾擦拭刀身的他,愣是没正眼看过水裡载浮载沉的尸体一眼,宛如周身无人般,轻柔徐缓的打点爱刀,直至那把通体乌黑,犹带一丝殷红的长刀光可鉴人,方勾起一抹浅笑。
“见到鬼刻,代表怎样的意思,你应该很明白。”他回身看向此处主人,“不逃不避,是想试探我的身手,还是太过自负?”
方才洗净擦拭的妖刀再度扬起,潋潋红光,煞是妖气。
“试探也好,自负也罢,你的结局,始终不变。”长刀入鞘,缓步经过瘫跪在地的对方身侧时,先头持拿在吴羽策手中的软巾已缓缓飘落,不偏不倚的覆在对方捧于双掌的头颅上头,遮去对方临死之前的满脸惊恐。“到了阎魔殿,记得告诉阎王。”
“死在鬼刻手中,你当含笑九泉。”
吴羽策尚未离去,本该生人死绝的深宅内院倏地传出一道说话声,“江湖皆知,虚空办事,向来只问钱财,不问事由,按理来说,虚空接的单,早已完事,如今做出超越本份的事情,是一时兴起,还是另有所图?”
此番凶事遭人撞见,对方不退不避,堂而皇之现身相见,自然不是莽夫,更非弱者。
“杀手,有杀手的规则,虚空办事,自有虚空的道理。”心下明亮的吴羽策面上古井无波,右手却看似自然随意的挪到能随时拔刀的位置,“如此出声询问,是想为死者讨公道,还是你也想试探鬼刻?”
身着锦衣蟒袍的男子,不知是托大,还是自信能全身而退,杀祸临身,犹然自若,“鬼刻,你做的过头了。”
“哦,这是要拿我问罪?”
见对方不移不动,仿佛今日一会,不过叙事,知晓来者虽不避战,却也无意主动邀战的吴羽策一声冷笑,说的话,较以往又不知收敛几分,“比起你们,这点程度又算什么?”
“虚空做是银货两讫的生意,从不玩弄人心,相较之下,虚空比你们干净太多。”
让人这样当面挖苦,男人非但神情不变,甚至点头称是,“说的对。”
落落大方的态度,反让原先有意嘲讽对方的吴羽策为之一愣,“你……”饶是如此,吴羽策终是见惯市面的虚空双鬼之一,不过眨眼,便恢复神态,“要想担得起那身锦衣蟒袍,首要条件,想必便是冷血无情,这点,虚空确实比不上。”
“那么,本该隐在幕后的人,不辞辛劳,甚至亲身来见,为了什么?”
“虚空,或者该说是你,吴羽策,把水搅得太过混浊,现在,你有两条路可选,收手,或是面对接下来的后果。”若说,虚空自有一套收集情报的网络,他底头亦有自成一格的情报网。
彼此知根知底,吴羽策不由得嗤笑,“这是威胁?”
“你是否忘了,虚空是怎样的组织?只要出得起价钱,就是深宫内苑,睡在龙床上的人,一样敢杀。”
吴羽策这番话透露著怎样的意思,他懂,不外乎是网破鱼死的凶狠,只,异于吴羽策的冷笑,他仅是宛如寒冬暖阳般,轻晒,“这是自然,只是希望虚空双鬼不要忘了,身后尚有血狼虎视眈眈。”
虚空死士兴许不怕死,双鬼兴许不怕事,但,一旦踏过界线,面对的,就不只是韩文清的怒火,而是来自双方,足以将虚空连根拔起的危险。
如此赤裸的威胁,饶是吴羽策也不由得眼眸微瞇。“论权谋,鬼刻自叹弗如。”
“好说。”
“这把屠刀是否会落在虚空头上,全看鬼刻如何作想。”
吴羽策一生易容无数,各种笑法早已演绎的入木三分,任何也看不出,那张笑容是否真心诚意,沉寂片刻,吴羽策倏地纵声长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