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青时有心想掩饰点儿什么的时候,谁也察觉不了。
故而床上的人压根就没意识到自己已经暴露了。
她等了很久,确定屋内没人才悄悄把沉重的眼皮撬开一条不明显的小缝,偷偷摸摸地快速扫了一眼。
屋内没人。
隐隐能听到院子里有走动的声音,不一会儿空气中也渐渐传来了药特有的苦涩味儿。
别的小孩儿闻到这股药味儿,可能就要红眼睛抹鼻子地开始掉眼泪,生怕苦苦的药会被喂到自己的嘴里。
可她闻到这味儿,第一反应就是又期待又紧张,生怕这口药不是给自己的,唯恐自己少喝了一口,没来得及尝出这药到底是什么滋味。
她挨过无数的打,时常被人当做撒气的玩意儿,拳打脚踢都是家常便饭,一日或许一顿饭都吃不上,可每日的巴掌却总是少不了。
被打的次数多了,一条贱命也没机会尝试药的滋味。
这身从不见好的骨肉就跟正常人的有了区别,再疼再难受,一口气吊住好像也就过去了。
她昨天本以为自己会死,可谁知今早上就醒了,生怕自己会被撵出去,死死地闭着眼不敢出声。
直到听到玉青时的话,心又凉了大半。
还是没人想要她……
可是……
“我要是能帮她,是不是就能留下了?”
“要是我……”
“姐姐!”
“你慢点儿。”
元宝冲进门的叫喊声打断了她的思绪,床上的人又紧紧地闭上了眼睛,仿佛是从未醒过。
元宝扑到玉青时的怀里闹腾了一会儿,就一刻也闲不住地想进屋去看看屋里的人醒了没醒。
看到床上的人,他故作老成地叹了口气,摇头晃脑地说:“她怎么这么能睡?”
“晒屁股的太阳马上就落山了,还不起呢。”
玉青时被他这话逗得弯了弯唇,漫不经心地说:“睡够了自然就会醒。”
“你别捣乱,去那边玩儿。”
元宝不甘心地啧了一声,放下手里的扇子蹦跶到旁边去蹲好,托着下巴眼巴巴地问:“姐姐,奶奶说我明日就要回村学了,是吗?”
“是啊,明天你和铁牛一起去。”
“不过先说好,这次去可不能再惹事儿了,否则下次再伤着可没人管你。”
元宝想起之前的事儿小眉毛就绞作了一团,很是郁闷地捏着手里的泥团。
他像是跟那团泥有什么深仇大恨。
一下更比一下用力,捏得咬牙切齿地面目狰狞。
等把泥团搓得都圆了,才耷拉着脑袋闷闷地说:“上次那是我大意了,不然才不会受伤呢。”
“等我力气再大些,我就……”
玉青时无声挑眉:“你就什么?”
“我……”
捕捉到玉青时话中不明显的危险,元宝眼珠一转很是识趣地说:“我好好跟他们说,大家都是讲道理的人,干啥非得把人往粪坑里摁?”
“有什么话好好说不行么?”
他说完仿佛是怕玉青时不信,特别认真的咧嘴露出个笑,真诚道:“姐姐你放心,我一定跟他们讲道理。”
玉青时知道这小家伙的话当不得真,可对上他极力带出诚挚的目光,唇边还是倾泄出了些许浅笑。
她揭开熬药的罐子往里头加了点儿水,看着烟雾缭绕的药罐子,好笑道:“知道讲道理就行。”
元宝欲盖弥彰的嘿嘿笑着继续揉捏手里的泥团,折腾半天弄出一大一小的两个四不像。
左手拿着大的,右手捏着小的,蹲在石磨上自己跟自己玩儿弄出了三人大战的动静,热闹得不行。
玉青时没多理会他,把药熬好倒出来放凉,就端着进了屋。
屋子里的人还是合眸睡着没什么动静,喂药的时候也很乖巧,一碗药半点儿劲儿没费就见了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