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厅,就被摆满环形大餐桌的甜点和美食勾去了三魂七魄,现在正坐在桌子旁,将多日来试验进展缓慢的苦闷化为满腔食欲。
而罗贝尔依然抱着他那个破盒子,眼巴巴地望着往来的贵族。
许多人被他的鹰钩面具和晶莹的眼神盯得头皮发麻,硬着头皮签下了捐赠协议书。
罗贝尔的嘴角在面具下勾起得逞的弧度。
很好,保持这个势头,莫说一间孤儿院,就是一栋新的神学院都快有了。
“你是……主教大人?”
一个惊讶的女声在他身后响起。
天主修道士打扮的艾伊尼阿斯与修女打扮的加布里埃拉站在他的身后,他们的脸上都没有面具。
“你们怎么不戴面具?”
加布里埃拉叉着腰,不爽地责备道:“不知道谁家的主教翘掉了平安夜的弥撒活动,害得我和爸爸还要替你值班,你倒是挺乐在其中的呀?”
“确实。”
罗贝尔发自内心地说道。
“我巴不得天天开舞会。”
这样就能有无穷无尽的善款了。
“你……哼,真是腐败,我走了。”
加布里埃拉哼哼地去到喷泉边,陪拉迪斯劳斯玩起了捉迷藏。
艾伊尼阿斯眼神温柔地望着女儿的背影,罗贝尔伸手在他面前晃了半天也没反应。
良久,艾伊尼阿斯突然说道:“我女儿可爱吧。”
“呃,正常范畴。”
“我的女儿是世界上第二可爱的女孩。”
“那第一是谁?”
“我的老婆。”
罗贝尔语塞。
过着苦修士生活的他很难理解艾伊尼阿斯对妻女的爱。
这种爱究竟与上帝对人类的爱有何区别呢?
罗贝尔问出了他的疑惑。
“当然不一样,上帝对人类的爱是强者对弱者的博爱,在上帝眼中,所有人类都是自己的孩子,没有高低贵贱之分。”
艾伊尼阿斯笑着撸了一下他的头发:“但人类的爱不是这样,自亚当偷吃禁果起,人类就是有缺陷的生物,我们的爱很有限,有限到只能囊括身边的亲朋好友,有限到对万里之外的苦难难以共情——你会因为利沃夫的哥萨克人被杀害而感到悲伤吗?”
罗贝尔点点头。
“那么这种悲伤究竟有多持久呢?”
罗贝尔沉默片刻,开口道:“也许几分钟,也许几十秒。”
“但如果有人杀害了你身边的亲人,比如……朱利奥呢?”
“我会耗尽毕生精力报仇,直到伤害他的所有人得到应有的下场。”
艾伊尼阿斯抚掌而笑:“是啊,即使所有人在上帝眼中是平等的,但在不同人眼中确实有前来后到之分的。人类永远不可能想神一样博爱,指望用神的道德约束所有人,无疑是一种愚蠢至极的偏执。”
“……您是在暗示我的生活方式不正确吗?”
“不,每个人都有选择‘怎样活’的权力。”艾伊尼阿斯摊手道,“我只是说,人不该干涉别人选择怎样活的权力。耶稣说,他的国只存在于天上,他要来作人间的王,播撒主的恩典,而人间的天国是不存在的,而且永远不会存在——人类只能建设出人类力所能及的世界。”
“原来如此……”
罗贝尔若有所思。
“就像格热戈日说,在坏选项中选择不那么坏的一种。正视人类本身的缺陷,建立一个能纾解这种缺陷的世界,才是正确的么。”
“哈哈,一点就通,你要比托马索那个蠢物聪明多了。”
艾伊尼阿斯随口挖苦了尼古拉五世一句,转身冲到女儿旁边,无视女儿的抗议强行加入了捉迷藏的活动。
“不要引导,而要纾解……”
他坐在台阶上,大脑飞速运转,一个简陋但富有创造性的崭新世界在他的心中逐渐成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