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妆舞会不需要多余的觥筹相错。
美丽的少女与英俊的男子隔着两层薄薄的面具,相拥在典雅悠扬的魔改版基督教圣曲下翩翩起舞。
奥地利人改编了原本的宗教歌曲,填入新的更贴近生活的歌词,调用更富有节奏感的曲调,形成了具有鲜明奥地利特色的基督主义文化。
在十六世纪之前,欧洲的音乐文化与基督教息息相关,近代繁荣的欧洲音乐大多起源自民俗乐曲与格里高利圣咏——一种朴素的拉丁语唱诗,歌词大多出自圣经原文,没有伴奏,没有固定节奏,以平缓的吟唱的单声部曲调为主。唱诗班最常吟唱的应答圣歌(responsory)和欧洲最古老的长诗歌调(psalmtone)都属于这类乐曲。
相较格里高利圣咏,宫廷雅乐和民俗乐曲则没有明确的规范,放牛郎人手一根的木长笛是民俗乐曲最常见的伴奏。而后世举世闻名的诸如提琴(violin)、吉他(guitar)、钢琴(piano)大都是未来才被发明出来的新鲜玩意儿。
不过这个时代的欧洲人也不是没有独属于他们的传统乐器。
宫廷乐师的柔荑指甲温柔地拂过密集的琴弦,轻灵的音符自其上悠悠飘扬。
乐师怀抱着一副半人高的里拉琴,十只手指灵动地左拨右弄,一曲曲华美的乐章倾泻而出,跳动的音符仿佛为听众提供精神上的按摩,令闻听的宴会客人舒服地眯起眼睛。
这是流传自古罗马、古希腊时期的传统欧式竖琴,在欧洲人被称为竖琴,而在东方也有类似的乐器,称为箜篌。
里拉琴不仅是宫廷雅乐不可多得的主旋律,更是吟游诗人传颂诗歌的帮手,他们会用一种名为“巴蒂克”的小型竖琴为自己的故事添加伴奏。
弹琴吟唱的诗人,美丽的侍者女孩、面脸胡须的老板与八方的旅人,是酒馆最靓丽的风景。
形形色色的宾客在悠扬圣歌的衬托中自在舞蹈,相拥旋转。
朱利奥拿出事前准备好的花束,扭捏地递到艾丽莎面前。
“哦,唔,那个,这个是……”
他嗫嚅着说不出话。
艾丽莎笑了笑,把接过花束,随手插在桌子上的花瓶里。
朱利奥见状失落地低下头,双手无力地耷拉下来。
而她接住了那双粗糙却温暖的大手。
“要跳舞吗,意大利人?”
雅各布孤身一人坐在酒桌边喝着闷酒。
他最好的兄弟现在满脑子都是女人,把他冷落在一边,真是过分。
不过,朱利奥已经二十一岁,确实到了该谈婚论嫁的年纪。
艾丽莎虽然平时偶尔有些跳脱,但本质是位善良的好姑娘,雅各布反而担心朱利奥配不配得上人家。
“哎,但愿他别被甩了。”他忧心忡忡地灌下半杯麦芽酒,“靠,甜死了,谁放的糖。”
霍夫堡皇宫的花园足够庞大,容得下更多的客人。受到邀请的不止有贵族和商人,就连居住在维也纳城的学者与学院学生们都得到了邀约。
一张茶几两边,两名观星家正在就“脚下的世界究竟是椭圆形还是正圆形”而激烈地争论,骂着骂着,话题又转到了“到底是太阳围着地球转还是地球围着太阳”。
旁边坐着的数学家喝着酒,听得胆战心惊,把屁股往远处挪了挪,默默计算着自己被牵扯进去的概率。
一名的巴伐利亚诗人愤然将酒杯砸在桌子上:“你们两个,不要害得大家参加不了舞会!”
“就是就是,要作死去外面,血别溅我身上。”旁边的莱茵兰诗人附和道。
一名希腊医学家拿起一块白面包:“能给我蘸蘸面包吗,听说人血可以治疗中风。”
两位观星学者不甘地停住了嘴,二人相视无奈一笑,长叹一声:
“哎,罗马。哎,宗教。”
江天河一进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