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循声望过去。
一个还没有姜煦高的胖小子怒瞪着我,嘴巴噘得能挂油壶。
站在他身边的应该是他的妈妈,目测跟我差不多年纪,打扮得挺光鲜亮丽,全身上下全是大牌——不过这倒不稀奇,能把孩子送进这所幼儿园的,基本上非富即贵。
“你就是姜煦妈妈?”郭乾乾的妈妈扬起下巴,以一种极其高傲的姿态睥睨我。
毕竟是姜煦动手打了人,我忙赔着笑应道:“是。抱歉,我来晚了。”
我牵着姜煦走到他们近前,仔细将郭乾乾打量一遍,问:“乾乾有哪里受伤了吗?要不我们现在去医院检查一下,所有的医药费我出。”
因为姜煦从来没有跟其他孩子发生过矛盾,所以这还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处理这样的问题。我想,既然对方家长并不满意姜煦的道歉,或许赔偿医药费才是她的诉求。
当然,这也的确该由我来承担。
“我老公是风行的部门经理,年薪几百万,你觉得我缺你那点儿医药费吗?”郭乾乾妈妈手往腰上一叉,眼神里的不屑更多了些。
我的眼皮跳了一跳,眼疾手快地捂住了姜煦张开的嘴。
我不由庆幸班主任找了我来,而不是姜越。
否则这件事最后一定会以郭乾乾爸爸卷包袱走人告终。
“那您想让我们怎么负责?”我问郭乾乾妈妈。
“很简单。”郭乾乾妈妈转向班主任,“让姜煦和那个聋子一起换班。”
她口中的“那个聋子”无疑指的是凌严。
我想起来那天在群里闹事的几个家长,她就是其中之一。
班主任皱着眉头,再一次拒绝了她的要求:“乾乾妈妈,我们幼儿园不让随便换班的。况且今天的事也是因为乾乾先欺负凌严引起的……”
“我们家乾乾怎么欺负那个聋子了?!”郭乾乾妈妈一下炸了毛,“不就是说他是个残疾吗?他耳朵都聋了,难道不是残疾?你怎么当老师的?连真话都不让学生说了?”
“乾乾妈妈,我在群里跟大家说过了,凌严耳朵没有聋,就是听力比正常人要弱一些,并不是残疾。退一万步说,就算他是残疾,我们也不应该纵容孩子歧视、排挤他。”班主任据理力争。
“反正我不能接受我孩子的班里有个残疾学生!”郭乾乾妈妈打定了主意不听班主任讲道理,“而且我听乾乾说了!那个聋子整天阴阴沉沉的,谁也不理,我怀疑他有心理疾病!万一
他哪天受了刺激,把我们家乾乾杀了呢?新闻上又不是没有这种报道!还有!本来那个聋子不在这个班里,孩子们都相处得挺好的,他一来,就害得我们家乾乾挨了打!所以说,他就是个祸害!”
班主任的表情很无奈,看得出来她对郭乾乾妈妈不满,但鉴于自己的身份,又不能说太过分的话去怼对方。
“每个孩子在入学之前我们都会做一个心理测试的,凌严的心理没有问题。他不喜欢跟其他孩子一起玩,纯粹是性格使然。您可以放心,他绝对不会做出任何伤害人的举动。”班主任耐心地解释,“至于换班的事……那天您在群里也看见了,咱们班绝大多数家长都是赞成凌严留下的。”
我忍不住插了句嘴:“您要是不想让孩子跟凌严一个班,可以申请给自己孩子换班的。”
班主任附和我说:“这个在程序上比较好操作。如果您需要的话,我可以跟别的班的老师协调一下。”
“凭什么?!”郭乾乾妈妈越发激动,“有你这么当老师的吗?”她指着班主任,气得嘴唇直抖,“包庇、不肯惩罚校园暴力的施暴者就算了,现在还反过来让我们家乾乾换班?”
她倒打一耙、贼喊抓贼的行为实在让我无法忍受。
我连表面的客气都不想维持,直接怼她:“如果我没有理解错的话,你们家郭乾乾才是真正的‘校园暴力施暴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