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对万军。
他依旧半副银狐面具,无悲无喜,长剑碎日,灼而烈,敌军只觉得喉头一阵腥热,便已被无常收入地府。
大蓬大蓬的血花绽在空中,滴落在他的眼睫之上,倒影着眼底的万年冰川,和脚下敌军血肉铸成的垫脚高台,而他越走越高。
“高台”之下,敌军仰望着他,犹如看见强大绝伦的神,惊魂之下渐渐生出怯战之意。
直到无一人再敢上前。
烈日之下,强悍如神的沈镜沉,那个视千军万马如蝼蚁的沈镜沉,目光冷然,似一篇最激昂的沙场之赋,姿态神勇,成为了血海中升起的六国战神!
更是所有寒门子弟心中无法磨灭的信仰。
可顾无双心里却有着另一番思量,普通人家的孩子,怎会有这般高深难测的功夫,内敛无底的性子?
看着眼前人,顾无双心中再次浮起不知名的情绪,困惑中夹杂着恨海难平的激烈撞击,无处可躲,直接宣之于口,“沈侯爷就这么看着百姓惨遭屠戮么?”
沈镜沉递过来的汤里,顾无双已带了怒容,但她自己却不知,沈镜沉无奈,沉吟了一下道:“羽国最有名的赤羽军,据说来去似鸟乘风,擅长快攻突进,很难进行围攻,所以回回都能以此取胜。”
“回回取胜,胜了十六回?”顾无双冷笑,眼角眉梢具是讥诮,“他们说的也没错,若是镇北将军府的那个嫡女还活着,怎会让羽国如此嚣张!”
空气在这一瞬间凝滞,两人的目光在汤影里短暂的交接,终是沈镜沉败下阵来,无奈道:“轩辕宸不是蠢材但也并不高明,他有意如此,不过是诱敌之计,以待时机歼灭一举歼灭赤羽军,那之后拿下整个羽国便如探囊取物。”
砰!
顾无双一只手狠狠拍在了桌子上,“那便如此不顾百姓死活!”
刚刚沉寂下去的灰烟,再次淡淡浮起,沈镜沉的嘴角扬起一抹奇异的笑,却再也不肯开口,只将她的手轻轻地揉了揉。
顾无双却不依,深深地凝视着他,非要他说出个答案。
在这样咄咄逼人的目光中,沈镜沉站起身,将她已消肿的手珍而重之的放在怀里,柔声道,“你不用去管这些,有我在,你这一生尽可去只做喜欢的事情。”
帐篷的四个斜角有凉风潜入,细细密密的清冷中,顾无双却觉得热汗涔涔,心跳又急又烈,身子不自然的向后撤了撤。
可沈镜沉却不容她闪躲,将人整个圈在怀里,淡而雅的青竹气息,带着滚烫的温度,落向了她的唇。
顾无双颤抖地闭上了双眼,闭眼的一刹,眼前闪过一张陌生的面孔,惨白的,虚弱的,绝望的一声又一声的唤着,“阿姐,阿姐……”
身体一僵,下意识的偏向了一侧。
沈镜沉的吻落空,却不肯放过她,仍然保持着等待的姿势,似乎要定格成一个永恒。
顾无双睁开眼,清晰地看到了他眼中的痛楚和茫然的神色,半晌才口齿不清地说了一句蠢出升天的话,“我……我们还没成亲呢。”